他躊躇很久,一咬牙喝了進去。
“怎麼樣,好點沒?”舒莞滿心期待地看著他的臉色。
從青到白,再從白到青,他淡淡地站起來說:“我先出去一下。”
大概十分鐘後,霍永寧重新推門進來:“走吧,去酒店。”
“去打電話啦?公司找你嗎?”
他難得冷幽默了一次,緩緩地說:“去吐了。”
說起來,高原反應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有人說瘦的人不容易高反,可是和舒莞同一班飛機來的一個瘦得像麻稈一樣的年輕人剛下飛機就暈了。也有人說體育比較差的人肺活量小,不容易高反,可酒店的服務生說前晚有個姑娘被送進醫院,她自稱前半輩子都沒完整地跑下四百米。
可見會不會有高原反應,是個類似中彩票的東西。
霍永寧這樣好的體質,也終於被擊潰了。
他一進酒店就躺了下來,可惜這東西不是感冒,舒莞沒辦法和他感同身受,知道他吃不下東西,就說:“我去買些水果吧。”
其實當地人都知道,對於遊客來說,有一種緩解高反的方式非常見效,只要在酒店吊葡萄糖和一些抗高反的藥物,第二天立馬活蹦亂跳。
不過這個療法舒莞提都沒提,做了霍永寧近一年的秘書,她知道他的頑固怪癖,平常的感冒發燒都是由家庭醫生弄些藥水維C喝下去,從來不弔水。
有次他咳嗽得厲害,她在旁邊聽得有些擔心是肺炎,他依舊堅持不去醫院,醫生都勸他了,他也只是淡淡一句“不去”。
舒莞有一次問過他為什麼這麼討厭吊水,他給的答案很簡單,只是不喜歡針頭刺進肌膚的感覺而已。
這樣的人,當你不幸遇到那個頑固的點,只能繞開。
高原反應也不是病,一般休息兩天就能好,大不了她就陪著他在酒店休息唄。
舒莞提著一袋橙子回房間,門卻沒有關嚴實,她躡手躡腳走進去,聽到陌生地聲音在說:“……你血液裡的含氧量有些低,不過吊水的話一晚上就好了。”
他果然躊躇了一下:“有什麼特效藥嗎?”
“吊水的效果最好,不過年輕人,身體素質好,慢慢熬幾天也會適應的。”醫生十分善解人意地說。
“那就吊水吧。”霍永寧似乎都沒多想,“我的假期不長,這裡躺著的話沒辦法陪女朋友出去玩。”
心底又被溫暖地戳了一下。
她靠在牆邊,有些無力的想,這個男人對她好,可是有些太好了……
手裡提著的塑膠袋忽然一輕,從底下裂開了,橘子骨碌碌地滾了一地。
她連忙去撿起來,霍永寧從床上半坐起來,探出身子:“回來了?”
她沒說自己站了有一會兒了,悶悶地說:“嗯。”
“醫生說明天就能好。”他悠閒地靠回床上說,“想想去哪裡吧。”
醫生幫他插好了針,留下電話,很快就離開了。
房間裡只開著檯燈,暮色中遠處的布達拉宮白牆紅瓦,舒莞給他剝橘子,霍永寧沒什麼胃口,拍了拍身邊:“陪我躺一會兒。”
她抱著他的手臂躺下來:“霍永寧,我有點後悔讓你過來了。”
他佯裝有些生氣:“覺得我拖你後腿了嗎?”
“不是……你這樣對我,我會越來越貪心。”她吸吸鼻子說,“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或許我還會有點難過。”
她說過許多真真假假的話,有時候霍永寧也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可唯獨今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接機時她的高興,以及此刻的患得患失。
與其說患得患失,又更像是一種不安。
因為沒有安全感,才會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