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就算出定之後。也決計不見外人。我在大理多逗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只要有人認出了我……”
“我……我是不是該當立刻逃走?”
當時全身高燒,各處創傷又是疼痛,又是麻癢,實是難忍難熬,心想:“我受此折磨苦楚,這日子又怎過得下去?我不如就此死了,就此自盡了罷。”只想站起身來,在菩提樹上一頭撞死了。
但全身乏力。又飢又渴。躺在地下說甚麼也不願動。
既沒了活下去的勇氣,也沒多大求死的勇氣。當月亮升到中天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從迷霧中冉冉走近……林間草叢,白霧瀰漫。這白衣女子長髮披肩。好像足不沾地般行來。
她的臉揹著月光。五官朦朦朧朧的瞧不清楚,但其清麗秀美仍令人驚詫無已。
只覺得這女子像觀音菩薩一般的端正美麗,心想:“一定是菩薩下凡。來搭救我這落難的皇帝。聖天子有百靈呵護。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你保佑我重登皇位,我一定給你塑像立廟,世世供奉不絕。”
那女人緩緩走近,轉過身去,只見側面臉上白得沒半分血色。
忽然聽得她輕輕的、喃喃的說起話來:“我這麼全心全意的待你,你……卻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你有了一個女人,又有一個女人,把我們跪在菩薩面前立下的盟誓全都拋到了腦後。我原諒了你一次又一次,我可不能再原諒你了。你對我不起,我也要對你不起。你揹著我去找別人,我也要去找別人。你不將我們擺夷女子當人,欺負我,待我如寵物一般不當人,我……我一定要報復,我們擺夷女子也不用將你當人。”她的話說得很輕,全是自言自語,但語氣之中,卻是充滿了深深的怒意。
……
那晚,本來快死在天龍寺外的菩提樹下,那觀音般的高貴女子居然會主動獻身。
春風一度……
登時精神大振,深信天命攸歸,日後必登大寶,那麼眼前的危難自不致成為大患。信念一堅,只覺眼前一片光明。次日清晨,也不再問枯榮大師已否出定,跪在菩提樹下深深叩謝觀音菩薩的恩德,折下兩根菩提樹枝以作柺杖,挾在脅下,飄然而去。
堅定了自信心,段延慶對未來有了新的希望。
更不敢在大理境內逗留,遠至南部蠻荒窮鄉僻壤之處,養好傷後,苦練家傳武功。
他最初五年習練以杖代足,再將‘一陽指’功夫化在鋼杖之上;又練五年後,前赴兩湖,將所有仇敵一家家殺得雞犬不留,手段之兇狠毒辣,實是駭人聽聞,因而博得了‘天下第一惡人’的名頭,其後又將葉二孃、南海鱷神、雲中鶴三人收羅以為羽翼。
他曾數次潛回大理,圖謀復位,但每次都因為各種原因,只得廢然而退。最近這次與黃眉僧下棋比拚內力,眼見已操勝算,另外三大惡人又意外敗了個精光。
瞧著,明顯還是別人手下留情,這才得以保住了性命。剛才還不理解葉二孃是怎麼回事,現在聽了還不明白便是傻子。
瞧瞧段正淳,又瞧瞧段譽,但見一個臉方一個臉尖,相貌全然不像,而段譽俊秀的形貌,和自己年輕之時倒有七八分相似,心下更不願多加半分懷疑,只覺渾身說不出的驕傲。
他這一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室家之樂,驀地裡竟知道世上有一個親身兒子,喜悅滿懷,實是難以形容。
段延慶只覺世上甚麼名利尊榮,帝王基業,都萬萬不及有一個兒子的可貴,當真是驚喜交集,只想大叫大跳一番。不過還是難免擔心上當受騙。
秦朝見他還有懷疑,不像葉二孃那樣,寧可相信自己死了也要深信兒子還沒死,不由暗歎:“葉二孃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惡人,卻也物極必反,真做不了真正的天下第一惡人。”
眼見事情已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