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臉皮薄,只看見他那脖子都變作赤色,不時地偷瞟著楊寄的神色,好容易才把醞釀了半日的話期期艾艾地說了出來:“媒婆說要加些聘禮,我是千肯萬肯的,只是我家裡大人不大願意,不過也能鬆口。不知阿圓她,日常喜歡些什麼東西?穿衣服喜歡什麼顏色?又喜歡吃點啥?……”
楊寄個頭高,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駱駿飛的神色,結果發覺他跟個小娘似的,就差絞衣服邊兒了!他忸忸怩怩的小家子樣,楊寄捏著粗陶的酒碗,抬著一條腿踩在條凳上,心裡那個火啊,蹭蹭蹭往上躥。這小子腦子壞掉了,居然與虎謀皮。
楊寄對這小子嗤之以鼻:就這德行,尚不足我的十分之一,不過是運氣好,投生在中戶人家做獨子——而自己,大約是集黴運之大成者了,生於小吏之家,卻喪父喪母;玩得一手好樗蒱,居然還賭輸了全部家當;寄身在沈家,連說親的話語權都沒有。
他聽完駱駿飛的一大串問題,卻不忙著回答,殷勤地給他勸酒,但凡駱駿飛搖手拒絕,他就瞪著眼睛說:“怎麼著,當不當我是兄弟?這點面子都不給,咱們也沒啥好談的了!”不由分說把酒推過去,愣是把駱駿飛灌得一臉通紅。
“兄弟,”楊寄拍拍半醺的駱駿飛的肩膀,“阿兄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不……不了……”駱駿飛打著酒嗝兒道,“跟父母說是上茅房來著,久了不好……”
楊寄笑道:“都快娶媳婦的大男人了,還事事怕父母?我真怕我們家阿圓以後在你們家遭罪。瞧你孃的一點男人的膽量硬氣都沒有!”
“誰說我沒有!”喝醉了的人最自大,駱駿飛一挺他那瘦削的小胸脯,眼睛瞪得溜溜的大。楊寄露出牙齒笑道:“這才對嘛!你知道阿圓最喜歡怎麼樣的男人——就我這樣的——凡事敢自己個兒上,啥都不畏懼,多像個大丈夫啊!走!”迷魂湯灌得更徹底,駱駿飛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駱家得知兒子吃虧時,已經是天黑透了。
一家人心急火燎來到酒樓暗門裡頭設的賭局時,駱駿飛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見了父親,哭著撲過去道:“他們騙我!”
賭局坐莊的那個挑挑眉道:“願賭服輸!既然來了,怎麼好贏了想卷錢走,輸了就想賴賬走?你們家小子欠了三千錢,還上了就不論!”
駱家父親怒道:“胡說!我們家孩子從來不賭!”
莊家嗤之以鼻:“從來不賭?那今兒個就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怪不得不懂規矩道理!你別捨不得他頭臉上的青腫,我也算給你兒子上了一課,不收束脩。咱們這地方,以後要麼別來,要麼就帶足了錢來!其他不說了,這小子扭扭捏捏讓兄弟們受的氣也就算了,拿來錢還上賭賬,人就可以走了。”
“我……我要去報官!”
“你去報好了!”莊家笑道,“大不了我們挨一頓板子,稀鬆平常的事兒。這小子隨眾賭博,也一樣要挨一頓。你們捨得起兒子,我們更捨得起自己個兒的身子!”
這一幫子混混兒,油鹽不進,啥都不怕。駱家人是安分守己的良家百姓,自己丟不起人不說,瞅瞅眼前圍著的這圈兒盡是袒露著胸脯胳膊的粗糙漢子,一個都惹不起,只好自己嘆聲“晦氣”,乖乖掏出錢走人了事。
三千錢不是小數目,未免心痛,回家後,少不得要埋怨兒子:“怎麼回事?賣完布說要去圂廁,結果一去就去了那種地方!你不是從來沒碰過這賭博麼,怎麼今兒發了昏了?”
駱駿飛哭泣道:“恰好遇到沈屠戶的學徒楊阿末,拉了我硬要喝兩碗酒。結果稀裡糊塗跟著他去‘看熱鬧’,也不知怎麼,到了那裡,給人家兩句一說,想著玩兩局萬一手氣好呢!結果贏了兩局,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氣得他老子點著他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