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氣壯地要回自己的阿圓呢?
怕手下人心慌,楊寄刻意連身子都不翻,直挺挺地躺了半夜,然後才假做惺忪地起身,責怪身旁的人:“哎呀,都五更了吧?怎麼不叫我換班?”
旁人體貼地說:“楊校尉今日指揮辛苦,也該睡一會兒。咱們這麼點人,三分之一都中了桓越的埋伏而被俘了,剛剛亂戰中,這些人活下來的沒幾個。不過,我們其他人傷亡極少,三千人還有二千多。而桓越帶出建鄴的不足五千人,估計這會兒也就是三千的樣子。”
楊寄望望暗沉的晨光裡遠處的歷陽城牆。這座飽經戰火的城市,因它是所謂的“兵家必爭之地”,給百姓帶去多少苦痛。那灰色的城牆磚,此刻和灰色的天幕融為一體,略分濃淡,在東方漸漸亮起的魚肚白中,像一道灰色的剪影,落在水墨畫般的天地間。別人悲觀的時候,他常常樂觀,但此刻,大家都覺得有戲,他卻獨獨悲觀起來:“說得好簡單!人家三千,打我們兩千,我們有多大勝算?再說,人家據城,我們有啥?好學壁虎麼?”
大家又要笑,又笑不出來,愣怔地望著他們的首領,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從歷陽城的方向,奔來一匹馬,馬上的人還看不清,但手中大大的白幡一眼就能看見。楊寄面色一凜,帶著他的人疾步向前,這個騎馬的人也很知趣,遠遠地就舉起雙手,示意他並無武器,然後勒著韁繩放慢了速度,到了還有數十丈距離的時候,乾脆下了馬,大聲喊道:“我有陛下衣帶詔,找你們的領軍說話!”
楊寄不自覺地回頭看看遠處的江面,好在霧靄濃厚,隱隱几根船桅豎著,也看不清楚。他忖了忖自己這裡的實力,壓低聲音道:“我來詐他一詐,你們別多嘴。”
他大大咧咧迎上去,仔細打量了來人,才說:“我們中領軍曾公,正在指揮江上佈防,命我前來接待。我是這裡的校尉,姓楊。”
那個人不怕死,敢在這時候孤身過來和談,勢必是個人物。果然臉上笑容宛然,弓了弓身說:“啊,原來是楊校尉!失敬失敬!曾領軍……不在……”他目光閃爍,靈氣流轉,笑著說:“那就楊校尉好了。不過敢問,楊校尉的名諱,可是單一個‘寄’字?”
楊寄是小民,不講究避諱這種事,但對方特特地問名字,顯然是有謀算而來,楊寄故意一皺眉,大老粗般說:“不錯,在下楊寄。你有話,先對我說好了,我去轉達我們曾公便是。”
來人笑眯眯說:“陛下詔書,就是請楊校尉入城一談。楊校尉可有這個膽子?”
這不是請君入甕嗎?楊寄心裡有些忐忑,不覺又回頭望了望,再直面來人的臉時,他已經鎮定地做好了演戲的準備:“老子就是護駕來的,陛下若是安好,總得讓臣等一見才好。既然吩咐我去,我自然有這個膽子,反正我們曾公在後頭候著,萬一我有個好歹,他必然會為我報仇雪恨的。”
後面只有“曾公”的焦黑屍體,謊話撒起來溜,拆穿了就玩兒完!建鄴來的這幫人心裡都緊張起來,不知道楊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目前花頭快要戳穿,也確實需要有個善於忽悠的人去忽悠一下,只能隨著點頭:“曾公饒不了你們,我們也饒不了!”
來人笑道:“兩國交兵,尚且不斬來使。我今日來這裡傳話,大家也不會隨意把我殺了不是?放心,楊校尉是陛下和桓公最看重的人,別說他擔著接旨傳話的重任,就是從惜人才的角度,陛下和桓公也不捨得啊!”
他說的也有理有據,楊寄想了想:在這裡拼死拼活地打仗也是賭命,到城裡去探探情況也是賭命,在這裡賭,自己這方人少,等於已經搖了個最下的雜採了,想要死局裡翻出仙著,難度太大;但是進城,聽起來孤身一人、深入絕地很是可怕,實則是個活絡的機會,不抓住才可惜了。他伸手道:“那陛下的衣帶……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