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隔三秋。她日日在門上翹首以盼,期待著從外頭傳來的關於她郎君的訊息,直到今天,望眼欲穿的她,才終於看到楊寄飛馳而至的身影。
“你這個混蛋!”她第一句話是跺著腳罵出來的。等楊寄下馬,陪著笑想來哄她,沈沅已然撲到他懷裡,小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身上打:“今天早早就聽說你平安回建鄴了,怎麼這早晚才回來?!”
虎賁營裡的兵卒們,紛紛看呆了:他們勇猛的楊大英雄——天上的白虎煞星下凡——在老婆面前就是隻小花貓,被揍著還在笑!愣了一會兒才過來勸:“啊呀嫂子息怒,楊領軍公事繁忙,顧不得小家也是有的。楊領軍不日還要攻打桓越那個叛賊,嫂子容讓著點吧。”
沈沅見大家從遠處圍過來,畢竟臉皮還薄,又聽楊寄改日又要走,心裡憋悶委屈自不待言,閃身先進了屋子。
楊寄亦步亦趨跟進來,低了頭先賠罪認錯:“我該叫人告訴你一聲的。實在有幾件事不處置好,下面不能安心。”
沈嶺見楊寄回來了,趕緊抱起阿盼:“你們慢慢聊。我帶阿盼出去買糖糕吃……”
“二兄,留步。”楊寄忙道,“我這次拿身家性命打了個大賭,二兄是個念過書的人,你幫我看看,有哪裡不妥。”他到屋子四處看了看,又朝外頭張了張,最後把門窗都關嚴實了,才把此次歷陽之行的始末都說了一遍。
沈沅聽得小臉兒發白,不時地捂著胸口驚呼兩聲,最後埋怨道:“也怨不得我想捶你,你看你行事,哪兒哪兒都是個賭棍做派,萬一哪一步出了個好歹,你叫我和阿盼怎麼辦?”
沈嶺卻道:“這樣的世道,便是一場賭局,咱們進了這個漩渦中,已經註定無法走了,雖然坐莊的不是阿末,但是他賭贏的機率並不比其他幾個少。這場賭,贏的人獲得天下,輸的人把命留下。既然不能不賭,那就是勇者和智者得勝了。我倒覺得妹夫看事看得得穩、準,行事也夠果決,現在是良勢,正可以為妹夫所用。”
他最後笑了笑道:“阿末想要多保穩一些,莫過於多想想兩件事:一是錢糧,二是親眷。現在朝廷混亂且無人,完全可以提要求,探探他的底線。餘外麼,長夜安隱,多所饒益。我就不打擾了。王謐去徵兵,總要花時間,你們總可以有幾日團圓。我晚些把阿盼送回來,夜裡自己另外找地方住,不打擾你們這對小鴛鴦。”他意味深長地瞥了瞥兩人。
沈沅臉已經有些紅了,低聲道:“夜裡你上哪兒去?”
沈嶺眼睛彎了彎:“我一個大男人,你怕我走丟了不成?無限煙花不留意,忍教芳草怨王孫。”他最後輕吟淺笑,眸子裡光芒閃爍,卻又被他的眼瞼蓋住了。
☆、第77章 姊妹
庾清嘉安安靜靜在屋子裡刺繡,繡花繃子上一塊大紅綢子,已經密密地紮了一個插滿牡丹的玉花瓶兒,四邊圍著的五蝠圖案剛剛起了頭,針針平服,頗見功力。一個丫鬟輕輕進來,笑眯眯說:“大娘子,二娘子來了。”
在庾府,庾清嘉特別享受家中人等用這樣的稱呼,而不是喚她“王妃”;又聽說妹妹來了,更是喜上眉梢,放下手中繡花繃子,含笑道:“人呢?”
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揹著手,一臉調皮的笑走了進來:“阿姊,難道是想我了?”
小姑娘便是庾獻嘉,比姐姐更加標緻,明眸善睞而唇紅齒白,鮮豔得宛如海棠花似的。庾清嘉見她小鳥兒一般飛過來,笑道:“都快嫁人的小娘子,行事還這麼莽撞!哎!別動我的繃子,仔細摸髒了!哎,也別壓我的肚子……”
庾獻嘉在姐姐面前,永遠是一副活潑潑的模樣,歪著頭笑道:“我的手不髒,阿姊的花繡得那麼好看,還不許我學?阿姊小時候還肯抱我,現在嫁了人,連靠都不許我靠近,莫不成心裡就只有姊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