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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可是,桓越是騎兵前來偷襲,怎麼的都比楊寄那裡要早、要快。那麼,自己這裡準備得越充分,能守住歷陽城的時間就越長,也就越能等到楊寄前來解圍。

上天不仁慈,我們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她這樣想著。看著楊盼剛剛被打了小手,帶著一睫毛的淚水,此刻突然在地縫裡摳到一枚漏網的金瓜子,鬼鬼祟祟地捏在手心裡,臉上卻得意地笑開了花。沈沅心裡柔軟:為母則剛,為了寶貝閨女,她也要剛強起來。

桓越的騎兵比沈沅想象的來得還要快。

城外的稻穀還沒有收盡,螃蟹也才捉了多半,去廣陵、盱眙等處買糧的大車才回來了三分之二,就看見遠處的驛路上煙塵蔽天隱日,馬蹄聲竟如雷鳴。不過半日,城牆哨樓上就能夠看見遠遠的旌旗,皆用白色,對應大楚的青色旗幟,意為“金克木”。

城中立刻鳴鑼,瞬間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早就規劃好了。城郊外的民人立刻放火燒掉還沒收割好的稻子,帶上早就打包好的細軟避入城中;城裡拉起吊橋,護城河裡布上暗網,而雉堞上早備好了足夠的弓箭弩車、檑木巨石、火油火藥;城中百姓家裡儲備著充足的糧食柴草,更有便於食用和保管的乾糧。

然而戰爭的可怖,仍然讓親歷的人心驚膽戰。騎兵幾乎沒有稍事休息,便直接發起了進攻。護城河裡的暗網纏住了渡河的船隻,船翻了不少,落水的人不少也被網繩纏住,溺水而亡,河裡浮屍具具,令人毛骨悚然。而後,吸取了教訓的軍隊,用長鉤一點點鉤掉水中的暗網,再次渡河,便到了城下。

守城的西府軍放箭,對方用盾;放火油瓶,對方撲火;放檑木,對方閃躲……接著,城牆雉堞上計程車兵亦遭箭雨,中箭者不知凡幾;躲過檑木巨石的攻城者,架設雲梯;拋車的大石,一塊塊往城牆裡頭砸……

一場仗打到晚上,明月之下,尚有偷襲。直到後半夜,是真的倦極了,桓軍退到河邊,安營紮寨,開始休整。而城牆上的人,不敢大意,用長鉤鉤開堆積的屍首,以防對手沿著堆積到城牆一半高的屍體,爬上來偷襲。

城中不打仗的百姓,也是一夜難眠。早晨,天剛矇矇亮,城外計程車兵就開始叫囂:

“現在投降,老子破城之後,還能留你們一條命!”

“惹老子急了,把一城的人都築做京觀!”

“咱可是要屠城的!不投降的只有這一條死路了!”

互罵了一陣,攻城戰又開始了,一條條年輕、熱血的生命,就這樣又一次在秋日明媚的陽光下變得冰冷。城牆上流淌著一道道鮮血,城牆下亦是殘軀斷肢,拋擲了一地,赤紅色蜿蜒在地上,濃烈得如打翻的硃砂,而這硃砂色到護城河裡,則變成或濃或淡的煙粉色,變幻流淌,無處不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不打,活不下去!我家新婦和伢兒都在歷陽,我要保著他們不被姦汙、殺死……”

“不打,不能報仇!我的阿父和兄弟死在城頭,我要殺盡敵軍,為他們雪恨!”

這樣的信念,支援著西府軍到了又一個夜晚。西府軍留在歷陽城裡的,大多是年紀小的、身體弱的,然而也一樣有親人在軍中、在城中。他們此刻滿臉汗水、血跡糊成一片,敵軍退了,才敢解開沉重的鐵甲,讓溼透的身子透透氣。有的中了箭,或者被礌石砸傷了,血肉翻著,折斷的骨頭戳到皮肉外頭。沈沅帶著一些城中的姑娘媳婦,顧不得羞澀,趕緊為傷者噴烈酒,包紮傷口。

不知是城裡,還是城外,首先響起了哀慟的歌聲: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漸漸的,城裡城外的聲音協鳴起來,甕鬱而低沉的曲調把那種無以言述的傷痛傳遞到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