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簾子對斜臥在矮榻上的皇甫道嬋說:“稟公主!駙馬回來了!”
皇甫道嬋頜角一鬆,但驕傲地背過身道:“回來怎麼啦?我又不想見他。”
侍女抿嘴笑道:“那就讓駙馬在外頭站著可好?”
皇甫道嬋眉稜一挑,順著侍女手指的方向,從半透的煙霞紗朝外望去,果然看見楊寄還穿著朝服,恭恭敬敬站在正房院落那塊碩大的太湖石邊,石頭縫隙裡種著薜蘿杜蘅等香草,因而小蟲子不停地在藤蔓中鑽來鑽去,大概也不時地騷擾到楊寄,隔一會兒就見他伸手在臉前揮動一番。
皇甫道嬋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那臉頰、那身形,實在是養眼得很。身邊服侍的人低聲道:“公主,午膳的時候到了,可傳膳麼?”皇甫道嬋想了想說:“好吧,傳膳吧。”
“可請駙馬一道進來用膳?”
皇甫道嬋冷笑道:“請他做什麼?膈應我?”
公主府的日子日常也是那麼奢靡,一道道熱騰騰的菜餚從楊寄鼻子前端了過去,碗蓋雖然沒有打起來,可那誘人的香味還是會傳出來。楊寄一夜沒好睡,早晨心情不好只胡亂喝了半碗粥,又在太初宮站了幾個時辰,又在公主門口站了這近一個時辰,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可這個該死的小娘們居然不請他進去吃飯!
只等裡頭公主吃完了,皇甫道嬋才又把目光轉向外頭站著的楊寄,他這會兒似乎有些站不住了,抓耳撓腮的一副猴急相。皇甫道嬋甚覺他這副模樣可愛,低聲對兩邊人笑道:“原來駙馬餓一頓也就老實了。——請他進來吧。”
楊寄進門,果然低眉順眼,規規矩矩請了安,抬頭道:“公主今日有些憔悴,是不是昨晚上休息得不好?”
皇甫道嬋端著架子,冷哼了一聲:“你們父女倆是一心的,不氣死我大概不能算完。我跟你計較什麼呢?你能改就改,改不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楊寄的眼睛一個勁兒地往食案上睃,邊咽口水邊說:“其實我後來也教訓阿盼了。小孩子不懂事,該揍還是得揍。但是畢竟還是小孩子,說起來也是將軍府裡的小女郎,拿那打小廝的大竹板子來,沒臉不說,只怕也要命。”
他難得溫煦,且開始講道理,皇甫道嬋倒不好駁,只能拿身邊人作筏子:“聽聽!我昨日就覺得不妥,家裡哪兒找不出戒尺啥的,非用那個!氣著了駙馬,我看你們這群奴才怎麼交代!”
身邊的人自然見機,要肯為公主背黑鍋,一個個跪下來給楊寄磕頭請罪。
楊寄擺擺手,他本就是帶笑的面孔,微微上翹的嘴角顯得很有親和力,皇甫道嬋心裡更軟,兼著想著今日進宮告狀,反而被說了一頓,自討沒趣,此刻自然不宜再繼續作下去。因而甜甜笑道:“駙馬忙了這大半天,大概也累了。快,重新到廚房,給駙馬布膳。”
楊寄笑道:“這裡不是現成的剩了老多?重新布膳我還等不及呢。”他重要了一雙筷子、一副碗碟,就著公主只動過幾口的菜餚吃了起來。看看,就這日常的便飯,食案也是三尺見方的,擺的菜碗有足足三十六道,皇甫道嬋胃口再好,也不過每樣動了兩筷子,就連楊寄餓得狼似的,也吃不完啊!
皇甫道嬋心裡別是一番滋味,女人家的心思怪,恨的時候恨到極處,幾乎殺了他的心都有;愛的時候愛到極處,感覺楊寄狼吞虎嚥地吃她的剩菜,就和老夫老妻似的,全不嫌棄,全無芥蒂,對她是真心的好!
楊寄終於吃飽了,撫摸著肚子心滿意足地打飽嗝兒。皇甫道嬋皺眉道:“這聲兒多難聽啊!駙馬日後還是節制些。”
楊寄從來沒想過吃完飯打嗝也禁忌,反射似的點點頭。恰好侍女又打了水在他面前伺候餐後洗漱,香噴噴的雞舌草茶供漱口,灑著薔薇露的水供潔面。楊寄一聞香味就打噴嚏,抬手想掩掩鼻子。皇甫道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