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無望地等待奇蹟。
然而奇蹟也並沒有發生。梁長史屁顛屁顛地再次進門,一手捧著一個瓷瓶,一手拿著一隻瓷杯,笑吟吟得彷彿剛剛那個求情的人根本不是他:“將軍,這藥帶著呢。就怕……”他瞟瞟皇甫道嬋,沒敢往下講。
不講楊寄也知道“就怕”後面跟著什麼,愈發惱恨而無絲毫的憐憫,他接過藥瓶,小心地倒了滿滿一盞,問:“夠不夠?”梁長史點點頭:“夠,夠。這分量,只怕會絕育的。”
楊寄咬著牙笑道:“是麼!也挺好,讓叱羅杜文沒有嫡子,算是懲罰他以前搶掠我們的地盤和百姓了。”
皇甫道嬋看著她的影子逼過來,驚慌地又踢又打,大聲招呼自己的侍女們。侍女們被攔在院落外頭,一起在外頭的還有楊寄的親兵們,五大三粗的漢子,根本不把這些小兔子似的孱弱女子們放在眼裡。
楊寄道:“你的人那時怎麼對雲仙的?咱們秣陵人自小兒就講‘天道好還’,自己犯的錯,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他的眼睛瞪得發紅,笑容邪得帶煞氣,卻也帶著濃濃的悲憫和不屈,欺身上去,一隻大手一把鉗住皇甫道嬋揮舞的雙腕,膝蓋頂住她亂蹬的雙腿,使她立時動彈不得。
“何況……”他聲音幽幽的,眼睛逼近到皇甫道嬋已經看不清他的臉的地步,“雲仙肚子裡是她安身立命的兒子,她未來的幸福;你呢,肚子不過是個你貪淫的證據!”
他手裡鉗制有力,皇甫道嬋悶哼一聲:“我痛!”
楊寄並未鬆手,只輕輕說:“你乖乖聽話,把藥喝了,就不痛了。”
她的臉閃避了幾下。楊寄威脅道:“外頭我的人極多,就想當年你的人服侍雲仙一樣,摁手摁腳地來服侍你也沒啥大不了。只是給你留點面子而已。今日你必然逃不過這遭了,要不要面子你自己選吧!”
確實逃不過了。皇甫道嬋大滴大滴地落著眼淚,臉上敷的香粉被衝出一道道溝壑,很快和她的胭脂、花鈿混在一起,花成一團。恨毒燒紅了她的眼睛,嘴唇歪斜顫抖著。楊寄離得那麼近看她,心裡只是詫異:她哪裡美?包裹在錦衣玉飾下的漂亮皮囊,卻藏著空洞的魂魄。她所謂的愛與恨,都不過是人類最淺質的本能而已,佔有、慾望、妒忌、毀壞……而已。
他的目光越發堅定,而她的目光越發餒然,逃不掉了,不談“天道好還”,皇甫道嬋也知道,楊寄已經無所畏懼,也對她無所憐憫。她最後喃喃道:“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該有了這個孩子?”
楊寄看了看她的臉,緩緩地搖了搖頭:“現在事情很簡單,疼痛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皇甫道嬋抬眼看看他,眼前一片模糊,只綽綽的一個影子,她爆發出一陣慘笑:“楊寄,我不過想你嫉妒而已!你不懂我……”不再反抗,任憑楊寄把藥汁悉數倒進她的嘴裡去。
很快看見皇甫道嬋捂著肚子倒地不起,頭髮汗溼,口裡痛苦地呻_吟著,接著,她的裙子下襬被鮮血浸透了,臉色也開始煞白起來。“楊寄——”她手指帶血,向他伸來,“我好痛……”
雖未同床共枕過,但楊寄終究對她還有一絲憐憫,他小心地退開半步,不讓她的鮮血汙了他的月白色的衣物。楊寄放緩聲氣,對皇甫道嬋說:“我叫他們找郎中,找穩婆,讓你舒服些。”
他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指,加急步伐出了門,吩咐了找穩婆和郎中的事,又叫公主府的侍女們進去服侍。那些女孩子們,流著淚,提著裙襬進去,聽明白楊寄的話的,更是生出兔死狐悲之心,而大門外的一把銅鎖,直接斷絕了她們的所有妄念——他心裡對建鄴的皇族已經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景仰,此地、此刻,楊寄就是土皇帝,他說了算!
而楊寄,在皇甫道嬋漸漸高起來的呻喚和哭泣、叫喊聲中,默默地在刺史府的中庭酹了三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