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給?”
楊寄眉頭一皺,環視自己周圍,明晃晃的火把照著黑壓壓的人,意欲使皇甫道知看見:你死到臨頭了,還大放厥詞!他緩緩說:“陛下,楊寄如今孤身一人,別人贈的歌姬舞女,陛下看上哪個,只管開口就是。至於沈氏,她是沈中書令的妹妹,讓他們兄妹團圓,想來中書令必然全力盡忠職守。”
他故意說得毫不相干一般,皇甫道知冷笑著:“你不在乎?”
楊寄閃閃的目光殷切地凝視著沈沅,口中卻道:“咦?我要在乎什麼?太原王氏長房的第四位女郎,據說是位窈窕淑女,不知我可有福分娶到?”
他的手心已經捏出汗水來,笑著的表情異常僵硬,心裡的迫切促使著他又說:“陛下何必?咱們有話,不能好好說?”沈嶺在後面拉了他腕子一把,楊寄感覺到沈嶺的手心亦是溼滑黏膩,冰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他壓低聲音說:“別說了……他不對勁!”
皇甫道知仰天大笑道:“楊寄,你裝相的功夫真是好,可惜已經騙不過我了。你既然已經有了續絃的打算,而我呢,也有了殉大楚的打算,那麼,沈氏我就帶到地下享用,再與你無關!”他從懷裡掏出一塊書寫詔書的黃絹,沒有蓋印,筆墨淋漓卻是殷紅的血書!他喃喃地念道:“朕俯仰而愧於天地,無顏再登臨至尊之席。願楊公受命於天,君臨萬國,時膺靈祉,酬於上天之眷命。……”邊念邊笑:“楊寄,禪位詔給你吧!只是站到高處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血詔從高高的丹墀上拋下來,落在地上,而皇甫道知“刷”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刃一閃,便反射出燈火的紅光,他把刀刃頂在沈沅的脖子上。沈沅臉色慘白,卻昂然站著,被封堵著嘴,她說不出話,大大的圓眼睛卻沒有流淚,而是衝著楊寄微微一彎,顯出一個溫暖的笑意。
楊寄已然腿軟,本能地往前一邁,張口結舌想和皇甫道知求情。沈嶺在後面狠狠拽著他的袖子,低聲道:“生死關頭,你準備押什麼寶?還是跪下認輸?但是你此刻有不賭的機會嗎?”
是啊,押什麼寶?能不能不賭?楊寄瞬間清醒過來:他和皇甫道知求情討饒?不是與虎謀皮?一旦他的弱處被皇甫道知抓住,今日_逼宮,前此擬詔,都成了司馬昭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只能灰溜溜退兵、俯首、稱臣,多年謀算必不能成功不說,還會被剪除黨羽,最後成為全天下的笑話,臉皮再厚,只怕也難翻身。
“忍著!那是我妹妹!忍著!”沈嶺在他背後喃喃道,聽得出是咬緊著牙關,憋出的狠話。
世間大勇,莫過於棄!
楊寄一時清醒,一時迷亂,身形看著挺直,其實背上汗出如漿,雙腿一直在打顫。在戰場朝堂打拼的經驗告訴他,此時放棄,必然一敗塗地;可是面前數十步之遙,就是阿圓!看得見,卻又似隔著最遙遠的距離。
他在顫抖掙扎,對面丹墀上那位又何嘗不是?對他而言,身後就是萬丈懸崖,退無可退,選擇賭這樣一場,除了捨命,也別無他法——他皇甫道知已經沒有賭注,只剩一身一命及一個正統的身份,可以與楊寄一搏。
皇甫道知手中的匕首緩緩從沈沅耳側劃下去,鮮血順著沈沅的耳朵一路流下來,到她圓潤柔轉的下頜角又流向小巧的下巴,凝聚成一滴一滴的赤紅瑪瑙珠子,落在前襟上。疼痛和恐懼到了極致,沈沅反而不那麼緊張了,西風吹過天宇發出的“嗚嗚”聲,太極殿簷頭的鐵鐸發出的“玲玲”聲,早春北歸的大雁從天空掠過發出的“昂昂”聲……萬物天籟,令人陶醉。
沈沅遙遙地凝視著楊寄,刀刃劃過的疼痛彷彿已經感覺不到了,只覺得那道涼一點點往下探到了咽喉,溫暖的血並不洶湧,細細的一線流下來,所到之處如冬日炭盆裡暖手的溫度,如在歷陽城頭看到楊寄的騶虞旗時心頭的溫度,如枕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