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達到的那個數目遠遠大於整個種群的數量。確切地說,他需要的是一支軍隊。”
“軍隊?”我的腦子忽然亂了,“他要軍隊做什麼?”
深海又緊了緊我的手,輕描淡寫地說:“備戰。”
“備……備戰?!”
“人魚不貪慕財富,但是不會允許別人奪走自己的領地。”深海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在人類的觀念裡,海洋不過是你們的另一個私家倉庫罷了,埋藏其中的寶藏都在等著你們伸手去拿。從某個角度來說,夜鯊很有可能是對的。也許幾十年後,也許幾百年後,這樣的一場爭奪戰不可避免地會爆發。”
“爭奪戰?”我的口齒突然不那麼利索了,“爆發?”
深海笑了笑,試圖讓我放鬆下來,“別緊張,對你們來說那應該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兒了。也許……你的重孫子都趕不上了呢。”
是啊,我怎麼忘記了,他們的壽命要比我們長得多,夜翎的戀人還是二戰時候追捕逃犯的秘密英雄呢。可是……一想到我會很快地消失,而深海還會繼續活下去……活下去,不知道由誰陪伴著去面對那一場我無法想象的變故,我竟有些難以忍受了。
“你說過我的身體裡有你的血,”我幾乎是滿懷期待地向他發問了,“那我是不是也會活的很久?”
“會比普通的人類久一點,”深海不覺莞爾,“但是我不能肯定……也許不足以完全對抗你身體裡新陳代謝的速度。”
“哦,這樣……”
我說不好我的聲音裡是不是流露出了足夠讓他察覺的失望。深海很乾脆地把話題拉了回去,“這就是夜鯊正在做的事。而我的族人則希望能用更加溫和的方式來為將來做準備。”
“什麼樣的準備?”我反問他,“為了什麼樣的結果做準備?”
深海流露出深思的表情,“比如說和人類劃定明確的疆界,就像你們的國界一樣。在外交上享受平等的對待。”
他的話讓我覺得匪夷所思。好吧,我得承認我那貧乏的想象力真的無法給我提供足夠的動力讓我去想象這樣的一副畫面:我盤子裡的烤魚跳起來對我說我冒犯了它的合法權益。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深海飛快地瞥了我一眼,眼裡流露出戲謔的神色,“不,我指的並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在陸地上生活的時候,不是也拿陸地上的動物做食物嗎?”
我的腦子忽然有點亂,我沒有辦法再順著他的說法繼續想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重要的是……他生活的世界是海洋,他需要面對的近期問題是夜鯊和他的激進思想,遠期的問題是如何為他的族類爭取更寬廣的領地和更寬鬆的生存環境……而在這一切的計劃裡,完全沒有我插足的餘地。
我在他生命裡的意義是不是等同於我小時候在路邊經常見到的那個賣烤地瓜的老人家?他的推車和烤爐都很舊,身上的衣服也很舊,佈滿皺紋的臉上總像是覆蓋著一層灰塵,一雙小小的眼睛溫和而滄桑。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放學都能夠看見他,偶爾還會用哥哥們給的零花錢買上一兩個香噴噴的烤地瓜。看,直到現在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這些當時並沒有刻意去記憶的細節。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不見了,也許只是換了個地點擺攤,也許……總之他再也沒有在我的生命裡出現過。
即使我還記得他。
可是這種記憶又有什麼意義呢?只要有足夠長的時間……深海的生命足夠長,足夠抹煞掉那些微不足道的過客在他的生命裡留下的痕跡。
“殷茉?”深海緊了緊我的手,聲音裡透出了些許的不安,“殷茉?”
我把臉轉向另一邊,不想看見他眼睛裡的關切。可是我又不能夠忍受離開他太遠,在經過了那麼多天的輾轉反側,焦心如焚之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