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說,等宋運輝回到家裡,程廠長也已經會考慮到,這種廠子弟的女婿,就這麼佔便宜,可有人就是這麼幸運。 虞山卿等宋運輝考慮會兒,才敲敲桌子道:「有筆生意,引數比一車間的高些,比新車間的低些,只能新車間降格來做,我一直猶豫。可那價格不錯,量又大,不接可惜。你看,你春節前能不能親自上陣調整一下引數,幫我趕出這批貨?你的辛苦費,我會提議買家支付。這個數……」 宋運輝看著虞山卿手指在桌面畫下的數字,心中一擰,這都夠他兩年的工資了,真是巨大的誘惑。換作一天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但是今天,他看看衣光頸亮的虞山卿,一時(繼續下一頁)
沒法吱聲。 虞山卿料到宋運輝心中鬥爭得激烈,沒步步緊逼,卻狀似無意地說了句:「快過年了啊,沒辦法,每年都有那麼多婚禮要參加,這一個金州,你說哪來那麼多結婚的。你更不得了,新車間工人結婚個個都邀請你,夠把你撕成肉鬆。呵呵,禮金準備了嗎?」 宋運輝搖搖頭,已經無法忍耐小小車廂的窒息,起身急促道:「對不起,我上個洗手間。」 虞山卿微笑點頭,掏出一隻式樣漂亮的打火機,「叮」一聲點燃一支雪白的健牌香菸,斜睨著奪門而出的宋運輝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 然而,宋運輝在走廊吹了十分鐘風後回來,給虞山卿的回答是拒絕。這個答案,多少也在虞山卿意料當中,一次引誘就能讓這個年輕又前程大好的得意小生低頭,那宋運輝也太不成材了點。不過,兩年,隨著閔上臺動作,隨著宋運輝開始吃苦頭,他還有機會。他將手中白淨的煙盒遞給宋運輝,卻被宋運輝推回。虞山卿忍不住笑道:「你這個人,菸酒不沾,做人有個什麼趣味,他人跟你交往又有什麼趣味。」 宋運輝笑笑:「幸好只做外貿,看來也只能做外貿。」 虞山卿還是笑,忽然一拍腦袋道:「哎呀,你看我這記性,我在上海看到有鳳凰小毛毯賣,給剛出生小孩子用正好,也給你帶了一條,差點忘記交給你。」 宋運輝看虞山卿果然從包里拉出兩條漂亮毛毯,一條給他,忙笑道:「怎麼好意思。」 虞山卿把毛毯往宋運輝懷裡一塞,道:「有什麼不好意思。我們兩個,一起進廠就是緣分,旗鼓相當還是緣分,以後被閔一起發落,依然是緣分。呵呵,孩子也差不多時日出生,更是緣分。以前雖然為了爭奪機會我們有明爭暗鬥,不過那些都是過去式啦。為了這幾世修來的緣分,我買嬰兒用品的時候怎麼能不想到你孩子?拿著,別客氣,我這不是放長線釣大魚。」 聽虞山卿這麼說,宋運輝當然不便再推辭。下一站有別人進來,兩人就不便再肆無忌憚談金州的事,一起聊些老外如何暴發戶如何,一路時間就打發了過去。 春節很快來臨,雷東寶親自送宋季山夫婦來金州,還帶來不少年貨。雷東寶這回拿出來的年貨不同以往,竟然有罕見的海參、乾貝、蟹子、裙帶菜。大家包括雷東寶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吃。雷東寶說這是楊巡帶來送他的。因為登峰電線電纜廠眼下貨色齊全,楊巡見了他不知道多親。 雷東寶第二次來金州,他竭力要求宋運輝帶著進去繞一圈。宋運輝依言,帶上雷東寶將廠區轉了個遍。冬日的夜晚來得格外早,等兩人一圈兩個多小時走下來,廠區已是燈火通明。雷東寶站在二分廠大門,看向一分廠邊緣新車間燈光璀璨,如同水晶宮一般的塔罐叢林,豪情滿懷地跟宋運輝說,他以後也要把小雷家建成那樣的壯美。 新車間剛建成時,宋運輝最大的愛好就是帶著程開顏,騎車到二分廠門口看新車間的燈火輝煌。可現在聽著雷東寶的豪言壯語,他竟沒有自豪,也沒共鳴。 他出差回來,閔廠長已經新官上任。一分廠換上的新分廠長以前就是閔的親信。程廠長的分析與虞山卿差不多,如今的金州上下,已經飄蕩起「閔」字大旗,宋運輝已經感到黑雲壓境。此時此地,要他如何歡喜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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