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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弘曆面龐如玉,下頜尖尖,眉目端秀,有一種端凝又文雅的氣質,瞧著很是賞心悅目,在後妃宮娥中,他的人氣也是極高的。此時他噙著微笑給我行禮:“宣妃娘娘,近日一向可好?”

抬眼一瞥,亭外樹木成蔭,楊柳如絲,正是少年兒女春衫薄前去攀折章臺柳的時候。世界如此美好,我要面對的人卻如此讓人暴躁

我說:“託福。不知阿哥這麼急匆匆的要去做什麼?”。

他驟然嘆了口氣,抬頭無奈又縱容地說:“阿蓴,你怎麼總是這麼沒個心眼成算的——皇后娘娘又病了,你不知道?”

今天一整天都頭暈目眩的,我扶住樹枝顫巍巍立著,皺著眉頭一時還沒想好怎麼回話,他已經機關槍似的說道:“從去年十一月,叔王就已病倒在床,至今也沒好,宮內宮外誰不為他老人家擔憂,便是最直來直去的謙妃也早遣人送了好幾份禮,就你跟沒事兒似的,瞧得旁人都替你著急,又急不來。”

他說的叔王便是怡親王允祥,他在一廢太子時牽涉其中,被拘於養蜂夾道之中,後來又圈禁十年,熬壞了身子骨,自雍正元年以來就多次病倒。這次病情來勢洶洶,絲毫也不見好轉,雍正皇帝為此十分著急,多次賜藥,我身為他最親近的妃子,怎麼可能毫無所聞。

我說:“我知道了。”

弘曆睜著一雙含情目,脈脈地瞧著我。我閉口不言,不作進一步的表示。

弘曆嘆了口氣,伸手扶住我:“對不起,我說話太急了,你別往心裡去……阿蓴,你臉色差得很,最近生病了麼?”

我牽著一絲笑紋,漠然說道:“沒有,謝你關心,我好得很。”。

弘曆最後說:“那便好,我讓富察氏多多進宮,她陪伴母親之餘也能來看看你,你在宮中無人說話,和她聊會兒天也是好的。——你沒事兒,還是給叔王送份禮罷,他的話在皇阿瑪面前,是最作數的。”

我點頭,春日的風拂過楊柳時是醉軟的,此時卻吹得我指尖冰涼發疼,告別他後,我像個老人似地緩步而返

我和弘曆已經相識多年了,那時候他才十歲,被康熙皇帝接入宮中撫養,我更小,只有七歲。

昨夜是細雨夢迴雞塞遠,今日是小樓吹徹玉笙寒。

這一天天,一年年的,真是冷入骨髓啊

坐在樓中我仔細回想著他的一言一行,熹妃母子素來是宮裡眾口稱讚的老好人,熹妃是溫厚慈善,熹妃之子弘曆更是仁善大度、心胸寬廣。太祖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沒有人能一輩子裝樣,弘曆真的是一個好人,一個慈悲、寬容、大方、樂於分享的好人。

可惜,這世界上還有一句至理名言,地獄的路面都是由好意鋪成的。弘曆就是那種會用發自肺腑的好意把你、把你的全世界送入地獄的人

他很可怕

我叫來大宮女妙有:“方才我從杏花春館出來,經過洗筆亭時你跑去哪兒了?”

她發怔道:“蘇培盛公公尋人來叫奴婢,說陛下賜給了娘娘幾匹上好的蘇緞,奴婢不敢怠慢,只得便去了,可是主子一時尋不到人了?”

她惶恐地跪下了,神情之中又有些疑惑。我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我一貫不喜歡人陪,今天她忽然走掉是因為御前有召喚,沒想到竟會惹得我問詢。

我笑了笑:“哪會呢,我順口問問而已,對了,把上次備下的禮尋出來,明日送去怡親王福晉那兒。”

她又錯愕了,上次禮物收拾出來了的,但我後來命令她放回去了,現在又要送出去,我真是個朝令夕改的領導啊!但她不能不聽,起身忙活去了。我繼續思考。

很顯然,雍正皇帝最得用的大太監蘇培盛已經和弘曆勾搭上了,弘曆和我今天這麼短短一段無人處的偶遇,不知背地裡花費了他多少人力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