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桑枝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頭髮,確定無誤後抬手敲了敲門。
“祖父。”
屋裡傳出老爺子仿若含著笑的聲音:“進來。”
桑枝夏推門而入,屋內茶香嫋嫋。
正在泡茶的老爺子對著桑枝夏招了招手,在小茶桌上擺了個小巧的瓷碗。
“來坐下。”
“你吃著藥呢不能喝茶,嫣然特意給你備了一碗甜湯,過來嚐嚐?”
白瓷小碗裡裝著的是小指大小的糯米麵丸子,紅糖水煮了最後再在面上撒一點曬乾的茉莉花朵兒,淡淡的甜香
喝一口下肚,甜滋滋的舌尖還殘留著一股不明顯的茉莉花香,暖烘烘的讓人舒服不少。
見桑枝夏的眉眼舒展,老爺子笑了:“嫣然說多放些糖的你指定喜歡,看樣子她是不曾說錯?”
桑枝夏摸著鼻子笑:“我是說怎麼比平時的甜,合著是嫣然特意關照我了?”
“你對他們上心,關照幾分不是應該的?”
老爺子執起小炭爐上的茶壺往杯中倒茶,等桑枝夏放下碗了才說:“知道我今日叫你來是為什麼嗎?”
桑枝夏自打醒了就被圈在家裡養病,外頭的事兒徐璈是一個字兒也不說,問了也裝聾作啞當沒聽到,抓起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話本子,裝模作樣地開始讀。
桑枝夏是一個字兒都不想聽。
不過哪怕是被圈在家裡,桑枝夏也不是真的就什麼都不知道。
桑枝夏隔著小茶桌上冒起的水汽眨了眨眼,含混道:“能猜到一些,但也沒那麼清楚。”
“倒也不必知曉得過分清楚。”
老爺子轉了轉手裡的茶杯,溫聲道:“丫頭,人活在世有時候求的就是難得糊塗,糊塗一些不見得都是壞事兒。”
“你跟璈兒和明輝的處事方法不同,完全不必逼著自己調整,覺得他們的方式就是對的。”
桑枝夏眸子微縮,老爺子話聲含笑:“留有一線的仁慈不是軟弱。”
“人活在世要琢磨的事兒很多,手段太狠的容易引人猜忌,也容易眾叛親離,讓人不敢靠近。”
“反之,手腕太軟了也不行。”
“性子太好了,便會讓人覺得軟弱可欺,再無忌憚,怎麼在二者間取出個平衡,這本就是需要花上漫長歲月去參透的訣竅,絕非三五日可達成。”
“你所做的一切都做得很好,並無半點差錯。”
桑枝夏對人命的看重是她輕易越不過去的底線,可底線不該成為枷鎖。
桑枝夏搭在小瓷碗上的手指無聲蜷緊,低著頭說:“我還以為祖父會說我軟弱。”
人是她下令傷的。
可受刺激病一場的人也是她。
從明面上看,像極了她承受不住自己決斷帶來的後果,這不是軟弱是什麼?
可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對桑枝夏而言傷及人命需要下的是多大的決心。
老爺子有些好笑,抬手在桑枝夏的腦門上敲了一下,無奈道:“仁慈何故會為軟弱?”
“若你真是怯了,當時就該任由著胡作非為的人肆意打鬧,可你沒有。”
“之前在黑崖村你為自己手底下的人討回了公道,如今在洛北村,你也護住了自己的家人,如此就誰都說不得你半句是錯。”
“權柄是一把利刃,傷人也傷己,你能懂得在利刃上封一層刀鞘,這是好事兒。”
桑枝夏抿緊了唇沒吭聲,壓在心口的巨石,卻在聽不見的轟隆聲中散了個一乾二淨。
我殺人了這個認知,好像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散了。
老爺子笑笑看著沒多言,只是在杯中茶盡後襬擺手說:“得了,璈兒只怕是在外頭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