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月英面對敵人都面不改色，氣定悠閒，就是被砍了胳膊血流滿都不帶皺眉的。可看著父親瘦骨嶙峋躺在病床前，他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如洪水般決堤。

“別哭了。”許靖是老白眼也翻不動了，聲音也隨之減弱。“爹走了，你們要好好的。”

蔣月英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重重的點頭。

“朝堂上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切記月滿則盈、水滿則溢的道理，知道嗎？”

蔣月英又是點頭，頭都快低到了塵埃。肩膀隨之抽搐，看上去倒是比他這個快要死的人還要情緒激動些。

“父親的話，兒子銘記在心。”

“好了，過來。”許靖實在是沒力氣，連動動手指都吃力的很。可他還是睜著眼看著培養了三十來年的兒子挪動腳步，一步一跪朝著自己走來，他選了個離他最近的位置跪下。“父親有話請說。”

許靖這次倒是沒說話，而是摸了摸蔣月英的腦袋。

手心還帶著餘溫，點點滴滴包含著父親沉重的猶如大山般的愛在他的頭頂回旋。

就是鐵打的漢子也難免真情流露，溼了眼眶。

回憶如潮水般朝著蔣月英湧來。

他還記得他遇見父親那天身著襤褸，在冰天雪地裡忍飢挨餓就為了能在族中學堂多聽聽教學先生說的書。

在他手指凍得發麻，人快要暈死過去之時，一隻溫暖的手撫摸著他的頭頂，給予了人世間最真摯的一點溫暖。

至此之後，他有了冬衣，有了別人怎麼也羨慕不來的父親的疼愛。

雖然父親的教育實在是嚴苛，有時候他甚至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嚴厲的讓他小小年紀就熟讀四書五經，在別人讀書之時他已經先他們一步學習為官之道。

可直到他一步步登上高位後才明白，父親的拔苗助長讓他早已領先別人數十年。

用數十年的心血匯聚成一線的目的不只是讓他成為人人豔羨不已的首輔，而是為了能讓大燕的繁榮能在他的手上延續。

家規數百條，初時不懂其意。如今看來，真是字字泣血，句句為人生箴言。用來治國強兵乃是上上之策。

父親為國為民，乃至為家都做了巨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