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陳年河是頂著一張漆黑的臉摔門而出的。
桑枝夏看著落下了陳年河私印的契約,戲謔地搖搖頭把契書收了起來:“事兒辦成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林雲你去大營中找陳將軍要說好的人,順帶跟仍在大營中的幾位官老爺說一聲,明日便會有人在各大城中的城門口搭棚施粥,可以先把施粥的訊息放出去。”
林雲領命去了。
薛柳拿來雪傘撐開,護著桑枝夏上了馬車坐下,想到不久前桑枝夏惹得陳年河拍桌子的場景,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慶幸。
“萬幸這人是還存著三分理智,沒鬧出更大的火氣,否則今日還不知該如何收場。”
桑枝夏勾勾唇沒說話。
薛柳奇道:“不過來之前您不是說,只打算一萬斤的基礎上抬三百兩的價嗎?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剛剛遭遇了一番獅子大開口的陳年河永遠都不會想到,桑枝夏一開始其實沒打算宰他這麼狠的。
桑枝夏撇撇嘴說:“陳將軍有的是銀子,多給咱們點兒辛苦費怎麼了?”
但凡陳年河再多開幾次嘲諷,多五百兩都絕對不讓他拿下。
薛柳不知想到什麼搖頭失笑。
桑枝夏忍著疲憊靠在車壁上說:“西北大營養著陳年河這麼個活財神,下多大的刀這位活財神的錢袋子都兜得住,可別處的就不行了。”
三城六縣,說得好像多正經似的,可實際上這幾位官老爺的官袍都恨不得打補丁,城守府,縣官衙門,文錢沒有。
答應給出去施粥的份兒,定然就是包子打狗一去無回,別說是賺個一文半文的,人手還得自己貼。
桑枝夏想到接下來的事眉心隱隱發痛,捏了捏才說:“活財神手中賺了,轉出手就貼補出去了,最後零零散散合計下來,還不知道兜裡能剩下幾個銅子。”
萬幸從陳年河的手中借到了足夠的人手,施粥和村裡可能遭遇山匪的風險都可以得到解決,否則只怕是更要頭疼。
來的時候一路匆匆,中途也沒顧得上休息。
薛柳本來是擔心桑枝夏會撐不住,想著返程的時候不必那麼心急。
可桑枝夏惦記著村裡的事兒,直接拒了:“不必耽擱,趕回去了再說。”
徐璈和徐明輝都不在家,徐三叔也還沒回來。
現在家中除了婦人就是幼子,唯一能擋得住事兒的就是老爺子。
內憂外患的,桑枝夏在外頭莫名就是覺得心慌。
薛柳有心想勸一勸,可想到出村時村裡的情況,也不由得暗暗皺眉:“村裡有糧的事兒瞞不住,這幾日得到訊息趕過去的人肯定是越來越多的。”
村裡人好說,別的村子裡聞訊來的,壓根就不受村長的管束。
人多的地方,往往就容易出差錯。
桑枝夏閉著眼嘆氣:“對啊,所以我這不是趕著來陳將軍借人了麼?”
“剩下的糧不能賣了,給多少錢都不賣。”
“等咱們趕著回去了,就把施粥的訊息放出去,儘可能把朝著村裡去的人散到城中施粥的地方去,剩下的事兒交給陳將軍和官府的人自己管。”
她只負責出糧。
熬粥佈施的過程會安排自己信得過的人盯著,可需要下力氣吃苦工的地方,自然當由這些人去做。
桑枝夏不想大包大攬,也深知此時的徐家不可出風頭被人察覺,所以處處都借了陳年河的手,就連放出去施粥的米糧打的都是陳年河的旗號。
陳年河先是憋了一肚子被坐地起價的怒氣,可緊接著回到大營,看著對著自己再三言謝的幾位芝麻官,堵在心口的怨氣也莫名散了。
他當然知道桑枝夏此舉更多不是為了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