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徐家現在沒了之前的那麼多規矩,可陳年河這樣的男客到了,許文秀和兩個嬸子還是帶著幾個孩子單獨在西院吃的飯,全程都沒出來露面。
酒足飯飽,陳年河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不出聲,桑枝夏也就坐在一旁陪著,半點不見心急。
杯中的茶熱了又逐漸變涼,桑枝夏的臉上不見半點心急,沉穩得很。
陳年河心情複雜地感慨一笑,仰頭將杯中的涼茶一飲而盡,起身說:“聽說你弄了個什麼農場,一年可產出的糧食不少,正巧今日到了,帶我去瞧瞧?”
桑枝夏沒直接答應,反而是說:“陳將軍,外頭冰天雪地的,農場裡能出糧食的地也都凍結實了,這會兒去除了滿眼的雪,可看不見別的。”
“現在看不見的,等到來年總該都見得著了。”
陳年河側首看她一眼,笑道:“本將軍今年冬日不曾餓死,那就能活到來年開春的時候,有的是時間看。”
話中機鋒三探而過,桑枝夏含笑起身帶路。
老爺子藉口外頭風雪大,自己年紀大了受不住沒一同出來,此舉表露的意思也非常明確。
不管陳年河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都可以直接跟桑枝夏說。
農場裡的確是如桑枝夏所說並無半點稀罕的顏色,白茫茫的一大片,光線模糊間都分不清雪地和天際的分界。
陳年河彎腰抓起一把混了泥的雪,指腹摩挲著淡聲說:“聽說前些日子村裡鬧了賊人哄搶糧倉,你把那些人都留下了?”
桑枝夏搖頭:“也不是都留下了。”
“那些流竄至此的山匪不都拉進城中去砍了麼?村裡留下的都是附近的百姓。”
這些人熬過今年冬日,等到開春就會是農場裡很大的助力。
經歷了今年的這一樁糟心事兒,桑枝夏的心裡也算是想明白了,她需要在這片荒地上開墾出更多的糧食,越多越好。
等到農場的規模在西北的大片荒地上無限拓寬,等到秋日家家戶戶的米缸中都裝滿了糧食,那才是她所學多年的可用之地,也算是不辜負活上一遭。
只是樹大招風。
當年的徐家在京都受人忌憚遭了算計,同樣的曲折桑枝夏不想再走上第二遍。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說,她和陳年河某些還未說出口的想法,其實是不謀而合的。
陳年河今年栽了這麼大一個跟斗,肯定會設法將糧草一事捏在自己手中。
他需要大批大批的糧食,最好是距離西北大營極近的,也好便於陳年河自己做到心中有數。
而桑枝夏在逐步擴大農場的時候,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否則一旦招人忌憚眼紅,暗地裡使絆子的話不見得好處理。
陳年河手握重兵,非常合適。
桑枝夏笑著攏住了被風吹開的披風一角,眯眼望著眼前雪白的大地,輕輕地說:“陳將軍,談個買賣,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