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詫異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我。她個子很高,還穿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利落的短髮在耳邊微微卷曲著,自有一股凌厲的風情。緊身過膝裙子既復古又高貴,襯托著她的腿特別地長。
“怎麼現在才來?”高美瑜不太高興。“你叫?”因為完全沒有記住我,所以她臉上也似有若無地浮現出一種不太好意思的神情。
是的,雖然我的語文成績還不錯,但在班裡也不算拔尖的。高美瑜是語文特級教師,周圍總是被一群學生圍著,雖然我高一時的語文老師就是她,但是她肯定不會認識我這個從來不積極回答問題,平時還遠遠的躲著老師的學生。
“白露。”我有些緊張。我從來不巴結奉承高美瑜,但我還是十分欣賞高美瑜的。上她的課是一種享受,當然,也是一種酷刑。就像她凌厲而風情的短髮。
“嗯。”高美瑜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過一會兒她就會把我的名字忘了。
“以後我的課不許遲到!”高美瑜說,“這樣會打斷我上課的情緒,知道嗎?”我趕緊點頭,高美瑜這才放我回了座位。
“現在的教育體制,重理輕文,所以你們就敢在語文課遲到、做數學題,是吧?”高美瑜盛氣凌人地說。我的心上下打著鼓。
“中文是我們的母語,也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現在的家長只會讓孩子死學理科,好了,咱們繼續準備詩朗誦吧!”
高美瑜朗誦起了《詩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的聲音抑揚頓挫,像唱歌一樣念著,像是一個劍客在瀑布中揮舞著手中的劍,有著好聽的水音,讓我想到了崑曲,但又比崑曲乾脆凌厲。
下課的時候,高美瑜選出了公開課背誦古詩詞的同學名單,自然是那幾個積極努力、成天圍著她轉的學生。高美瑜的清高自傲需要這樣的人來成全,她必須被人捧著才能生活。
“白露,回頭我把筆記借給你,你直接影印就行了。”蕭嵐給我傳了一個紙條。我們都不敢在高美瑜的課上說話,要是惹得她不高興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謝謝。”我在紙條的背面寫道,畫了一個笑臉。
下課鈴聲響了,高美瑜收拾好了課本,低頭看著手裡的名單。
“還有一個名額,選誰呢……就剛才那個遲到的女生吧。叫白露對吧!‘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就你吧。好,下課!”我還沒反應過來,高美瑜便已經走出了教室。
怎麼是我……當即,我就被嚇了一跳。
偶爾,高美瑜也會厭倦身邊的那幾個人,會像施捨一樣把她自以為優厚的賞賜居高臨下地給了別的學生。其實她從內心深處看不上那些圍繞著她的學生們,我在心裡替那些同學惋惜。高美瑜就是這樣,既需要這些人的殷勤侍奉,又鄙視他們的卑賤平庸。即使高美瑜這樣在我心中堪稱風華別緻的人,也不過是自私而矛盾的凡人。不過,我依然欣賞她。
“沒事,還有兩個星期呢,語文課上高老師還會再指導你們。”蕭嵐看我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唉,我根本就不喜歡公開演講這一套。”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到時候,你就專選高美瑜不喜歡的詩來背,她一生氣,說不定她就把你換下去了。”
“也是。”
蕭嵐站了起來,又回過頭來,友好地衝我一笑:“WC,去嗎?”我點了點頭,和她一起離開了教室,也躲過了班裡其他同學的關注的目光。
做完早操,班長通知我,馬老師叫去一趟他的辦公室。一路走向馬俊峰的辦公室,真讓人有種膽顫心驚的感覺。走廊裡,面壁站著兩排同學,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我定了定心聲,敲了馬俊峰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