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問:那你呢?
閻秀秀回答:我內心當然還是感謝周漢臣老師的。宿舍樓塌掉的一角正好包括我們那間宿舍。那天沒有他,全校學生我看很難過河,
調查人問:希望你講當時的真實感受,不要用現在的眼光解釋當時的思想言行。
閻秀秀顯然有點激動地說:我是摟著他脖子夾著他腰被他送過河的。那幾天我的身體一直就沒消失這感覺。後來好多年,我一看見誰家小女孩摟著爸爸脖子被爸爸抱在懷裡,都不由得要回想起我那次過河的感覺。我當然感激他。
(又二十多年後,作者見到這位已經家裡家外都很事兒媽的閻秀秀時說:你當時對調查組的這段講話肯定是真情實感。
閻秀秀坐在家中客廳裡也一派女幹部模樣,她說:對周漢臣總該感激的。咱們對過去中學小學的老師一般都忘不了,你說對吧?同時拿起茶几上響鈴的電話。她啊啊地聽了一番,吩咐了一番,而後放下電話高聲問:有人送來局裡的公函嗎?一間緊閉的房門裡悶著挺響的搖滾,傳出她女兒忙不顧及的一嚷:電視櫃上。
閻秀秀拿起牛皮紙大信封一邊拆著一邊說:我不迴避那段歷史,你想回避也迴避不過去。而且我覺得該好好思考歷史。只不過現在人吃喝玩樂誰顧得上啊。
作者在一頁頁草草翻看檔案的中年女幹部的黑長臉上看到一種習以為常的慨嘆。)
調查人問:其他人呢?
閻秀秀回答:各是各的態度。戴良才因為這事就和眉子吵了一架。
反革命流氓如何久打不倒 眉子看見白雪公主先舉起了手
眉子對調查組的陳述明顯與肖莎莎、閻秀秀不同。
這個穿著綠運動衣從足球場上跑下來,接受調查的建工學院學生坦陳自己曾經對周漢臣一往情深,並坦言她是主動的,因此很少洗清自己之嫌。
至於她的陳述有沒有想象誇張的成分,就讓人沒把握了。
根據她的陳述我們大概可以相信,大字報一貼出來的那天早晨,看見周漢臣有些滄桑地站在人群中,她當時很想挺身站出來保護周漢臣。眉子說,她那時有這種衝動。小時候看見父親在街上因為什麼事和外人發生衝突時,她奮不顧身衝過去,用力推那幾個圍著父親氣勢洶洶叫嚷的人。其中有一個人抓住父親的衣領不放,她衝過去用頭撞對方的肚子。她說,當時我想站出來救周漢臣,心跳得特別厲害。周漢臣面對人群問:你們都認為周漢臣是流氓嗎?人群沉默著。周漢臣又問:你們誰認為周漢臣不是流氓?當時眉子真想舉手,但是白雪公主姜囡囡一個人在人群中舉起了手。那隻手像根草孤零零的,所有的人都沉默著。
眉子說,她看見白雪公主先舉手了,她就不想舉了。
我當時心裡確實特別難受。周漢臣看完大字報,一個人離開人群往回走時,我真覺得他從我心中拉走了什麼東西。看著他的背影真想哭出來。我當時下決心舉手講話,我說,我們應該重新想一想,
調查人插問:你當時這麼講了嗎?
我覺得自己手隨時能舉起來,話隨時能說出來,可就是一動不動看著周漢臣走了。
第二天過了河,在空營房裡熬了一夜。第三天水退了,我們又都回到學校。當時我們造反團五個領導又開了一次會,趙大鷹算是團長,戴良才、馬小峰、閻秀秀和我算是副團長,大家商量了修宿舍樓、清院子,還有其他一些事。我覺得我一定要站出來講一篇話,把形勢扭過來,保護住周漢臣。
我說,咱們得討論一下,應該如何對待周漢臣?
根據對眾人的調查,眉子似乎這樣提出過。往下的描述可能較大程度上符合歷史真實。
造反團的五個頭目是在一間女生宿舍裡開的會。趙大鷹儀表堂堂盤腿坐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