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窗邊,他開啟了窗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卻都是雪珠子,一點點選打著屋簷上的明瓦,一陣陣冷風吹進來,拓跋真身上感到寒冷,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心裡的血玉。這玉十分古怪,一直帶在身上,竟然像是帶了幾分人的體溫,觸手生溫,想到夢中的那些場景,拓跋真心裡頓時焦躁起來,他一向心硬如鐵,狠毒自私,行事只問是否對自己有好處,從來不管他人死活。如今卻被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夢境擾亂了心情,夢中那人絕望和怨恨的表情一直侵擾著他,令他懊惱不已。
他越想越是惱怒,將那血玉啪一聲摔在地上,血玉竟然從中間摔碎,生生流出一股奇怪的液體,竟然有幾絲血腥味道。拓跋真眼睜睜看著,面上詭異一笑,李未央,你以為自己可以輕易贏過我嗎?真是太天真了。
三天後,皇帝下了聖旨,孫重耀被定為此次事件的主謀,京都之中的不少官員都因為孫重耀謀反而被株連,其中一批是往日裡孫重耀的同袍,與他相處融洽,來往較為頻繁,被懷疑參加了謀反,足足有五十餘人,所有人都被判斬首,連同他們的親眷足足有上千人,全部流放到最荒涼的地方,一輩子貶為罪民。另外一批,則是拓跋真的親信,不少人都是高官厚祿,於是一隊隊禁軍衝進了往日煊赫無比的府邸,抓住人就走,這些人大多數是被皇帝關入天牢或是秘密處決,於是京都到處人心惶惶起來。
坐在馬車中隔了簾子,李未央仍能聽見雪落之聲,沙沙的,風吹入車內,伴著寒冷的氣息。馬車繞過午門,遠遠便聽見窗外有哭喊的聲音傳來,不用看,李未央便知道那是刑場在處決犯人。孫重耀謀逆案牽涉太大,皇帝下令集中處刑。午門外幾乎被血洗成遍地紅豔,哭聲、罵聲、求饒聲和淒厲的叫聲混成一片。李未央沒有掀開車簾,只是在馬車裡安靜地坐著,趙月在一旁看她的神情,道:“小姐,陛下這回的聖旨,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李未央微微一笑:“自然是要整頓朝綱,革除舊弊。”
趙月很不理解:“此次的主謀被認定為孫重耀,與他有私的一律嚴辦,這樣一來,陛下不就是擺明放過三皇子了嗎,可是為什麼還要秘密處決一批三皇子的支持者呢?”
李未央聽著外面可怕的聲音,口中淡淡道:“這是為免以後其他皇子造反生出事端,也是為下一個繼位的皇帝掃清障礙。”
皇帝不僅僅處決了拓跋真的那些支持者,還將拓跋玉狠狠斥責了一頓,說他戾氣太重,命他回府思過,這就是說明,皇帝見自己兒子們一個個不得善終,到底還是心軟了,沒有處決拓跋真,可卻對他和拓跋玉都起了防範。
“小姐,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呢?”趙月明顯有幾分忐忑,留著拓跋真,早晚有一天會有禍患。
李未央端著茶盞,拿茶蓋徐徐撇著浮沫,淡淡道:“是啊,斬草需要除根,更何況拓跋真這把草,早晚要一把火燒掉的。”她一邊說,一邊閉目片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唇際笑意漸漸加深,眸中光色瀲灩道:“處決了那些人,馬上就是太后的喪禮吧。”
亮如白晝的雪光,將她的瞳燃得異常明亮,但只是瞬息之間,那光芒就消失了。
初六,太后喪禮。從早上開始,便有紛紛揚揚的大雪鋪天降落,風攪雪,雪裹風,彷彿在預示著此時不平靜的朝局。整個宮中放眼望去,滿目都是白色的幛幔、白色的屏風,白色的几案,白色的孝服。冷風吹過,一片嗚咽之聲響在耳邊。
李未央進入大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番場景,這裡既有皇帝的兒女們,也有宮中的柔妃、蓮妃和其他的嬪妃們,他們的眼淚就像是流不盡一樣。前些日子皇后死的時候哭了三天三夜,現在還得哭,不但要哭,還得哭的驚天動地不可。不過,這些人也許是哭得太久了、太多了,已經擠不出眼淚來了。所以,現在與其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