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而知,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張起靈脩行多年,對世間疾苦早已看淡,生老病死乃人之定數,他只救能救之人,對無能為力之事也一向淡然視之。但是對於眼前這隻小鬼,他顯然過於上心了。念其無害人之心而心生憐憫,感其骨肉分離而出手相助,疑其死因蹊蹺而著手調查,如今又念其經歷悽苦而心生不忍……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竟已經把吳邪的事擺在了第一位。三年來心心念念,日日煎熬的心結,被吳邪的出現沖淡,好像只要看見他,心上的缺口就被填平了一般。
張起靈無從去了解這其中的原因,不過當務之急是抓住吳邪僅有的一線生機,也許他該去見見吳邪口中的解連環,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舊友重逢,吳邪顯然非常高興,一路都笑眯眯的,眼睛裡的光彩簡直滿得要溢位來。他性格原本就開朗,見到何首烏和人參花後更是像有說不完的話,看來這些日子,跟自己在一起,真是把這顆人參娃娃給憋壞了。張起靈於是穩穩地撐著黑金古傘,只在吳邪聊得忘形時候,不動聲色地把人往身邊攬一攬——就算是繫著紅線,青年形態的吳邪也不宜離他太遠。吳邪自己聊得開心不算,似乎還極力想拉張起靈也融入話題,以至於幾乎每句話末尾都要加一句“是不是,小哥”,“對不對,小哥”,“你看吧,小哥”……聊到最後,小花的眼神兒止不住地在他們倆之間飄來飄去,終於別過頭笑起來。
“怎麼,”吳邪一愣,“我還沒說到好笑的地方呢,你笑什麼?”
“沒,我只是看到你和這位張道長,就想起兩個人。”
“誰?”
“焦贊和孟良。”
吳邪一愣,隨即有點尷尬地咳了兩聲:“小花,小哥只是心地善良,看我可憐,才好心收留,你別拿他開玩笑。”吳邪說著,沒注意張起靈神情微動。
小花搖搖頭,頗為無奈:“是是,張道長宅心仁厚,還請別和我這俗人計較。”
胖子聽得稀裡糊塗,忍不住問:“你們說什麼呢?小吳不是姓吳嗎?跟焦什麼孟什麼有啥關係?”
吳邪微窘,剛想叫小花別說,小花卻又笑開了。
“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小花道,“叫你不讀書。”
胖子不屑地道:“老子一顆何首烏,讀書又不會增加修為,有什麼用?你老子倒是督促你讀書,也不見你考個探花回來。”
“考什麼探花,小爺要考,肯定是狀元。”
“你一朵人參花,當然是要做‘探花’,你又不壯,也不圓,考什麼‘壯圓’?”胖子想了想,笑道,“胖爺我還比較像‘壯圓’。”
“我看你像湯圓。”小花嘆氣。
吳邪跟著笑,然後又下意識第回頭和張起靈對視,見張真人沒有介意的樣子,才又道:“小花,你們怎麼會和霍家扯上關係?”
小花於是仔細講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小花和那霍家的千金居然是早就認識的,這一趟,也是他主動來幫忙的。霍家的本家就在北方長白山腳,霍秀秀小時候就是在本家長大。小姑娘很調皮,經常跑到山上玩,就這麼認識了當時也沒多大的小花。秀秀人小膽大,知道小花是精怪也不害怕,依舊小花哥哥小花哥哥地叫著,一塊玩了好幾年,兩個人也算青梅竹馬。後來秀秀回了霍仙姑這頭,他們便失去了聯絡,此番好不容易重逢,偏巧秀秀又遇到了麻煩,小花自要出手相救,所以才有了這一出“真假秀秀”的好戲。
小花又說,那霍婆子相當厲害,她那幾個兒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設計不成反被霍婆子將了一軍,現在已經都被關起來了。吳邪聽得暗暗咋舌,心說市井果然多訛傳,流言不可盡信,同時也在心裡勾勒出了一個精明幹練的老太太形象。
談笑間,眾人已經來到了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