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只是一些小意外。」曾兆輕描淡寫。
「是因為當年的事情,對嗎?」曾兆的稀鬆平常,倒是顯得白梓岑咄咄逼人了,她皺著眉,再次發問:「是因為當年放走了我,是嗎?」
「你別亂想。」曾兆蹙眉,故意裝作不耐煩的模樣。
他自顧自地別開臉,撇開白梓岑,變換了方向,一個人乾淨利落地,依靠著欄杆往樓梯下走。
四肢完好的人,總比微有缺陷的人走得快。還未等曾兆反應過來,白梓岑已經攔在了他的面前。她眼眶微紅,濕潤的淚水像是隨時都要從眼瞼中滑下。
她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連泫然欲滴的眼淚,也像是在那一刻停滯了。
鐘錶上的分針秒針都同時停頓在了這一個關鍵點。
「兆哥,我看到了小紫姐的日記。」
沒有遲疑,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相比於白梓岑的坦然,曾兆倒是顯得有些猶豫。他是看過那一本書的,自然也知道小紫在裡面寫下了什麼。前些年,他偶爾想起她的時候,總會時不時地翻上一陣,看小紫曾經為了他有多麼義無反顧,又回頭看看自己有多愧對於她。
曾兆留下這本書,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他是有多對不起那個叫小紫的女人。她有生之年,他沒能給她最優渥的物質,也沒能給她獨一無二的愛情。前者,他那時未曾擁有。而後者,他很早的時候,就給了一個叫白梓岑的女孩兒。
感情是最自私的東西,曾兆送了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
還未等曾兆開口,白梓岑的聲音再一次插了進來,帶著點懊悔,帶著點愧疚。
「你的腿是因為我嗎?」她猶豫不決地,將這句話完整地吐了出來。
這一次,曾兆沒有逃避,只是淺淺淡淡地朝白梓岑笑了笑。略微黝黑的臉上,依舊透露著十幾年前,放走白梓岑時的那股倔強。
「小岑,你別亂想。」
白梓岑冷不防地打斷他,將泛黃髮舊的紙張,翻到了最後字跡歪曲的一頁:「小紫姐寫得清清楚楚,2005年6月18號。打死我也不會忘記,那是我逃出山村後的第三天。」
「兆哥,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曾兆沒說話,只是笑著朝白梓岑邁近了一步。他也沒做什麼逾矩的動作,只是走上前,輕輕地攬住了白梓岑的肩。溫和地低喃,像是兄長的囑咐:「傻姑娘,依你這個性子,要是真知道了那件事,保不齊就會傻兮兮地跑回來,然後一輩子被你養父母關在山村裡。你還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嗎?」
白梓岑搖搖頭。
曾兆微笑:「我說過,小岑是鳳凰,應該飛回她原來的世界的。」
他話音剛落,白梓岑便泣不成聲。
她靠在曾兆的懷裡,連脊背都一顫一顫的:「對不起,我那個時候就該知道的,放走我你該受多大的罪。」
曾兆撫了撫她的長髮,動作溫柔,像是在回憶遙遠的曾經。他並不想把這些難堪的往事,說給任何人聽。但如果物件是白梓岑,他或許可以考慮:「那時候,你走了不到兩個小時,我爸他們就進來了。我計算過,從我家到那條公路至少要三個小時,況且你一個女孩子不熟路,指不定就要耗上四五個小時。所以,為了不讓村裡人找到你,我特地給我爸指了另一條道,讓人去追。結果你也知道的,沒找到你,你養父母就把帳算在了我的頭上。」
曾兆勾了勾唇,憨厚的笑臉,一如過去那般純良:「所幸我爸是村長,大家沒敢多鬧,就讓我爸隨手打了我一頓就完事了。不過不幸的是,我爸一棍子打中了我的左腿,左側腳骨壞死,所以瘸了,跛了。」
白梓岑依舊在哭,曾兆幾乎能感覺到襯衫一角已經濕潤,應當是白梓岑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