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岑伸出左手敲了一下門,但手掌剛一觸到門板,她就疼得條件反射似的抽了回來。白天裡手心的那一處傷口才剛剛結了一層薄薄的痂,現在一動彈,立刻就又崩開了。
白梓岑隨手從包裡拿了張紙巾墊在手心裡,用力緊握,以防血再流下來。當她剛準備再次敲響許阿姨家的門時,鎖芯卻咔噠一聲響了起來,已經有人從裡面把門開啟了。
門的罅隙裡傳出對話,是許阿姨的聲音:「檢察官先生,我老人家有白內障,眼睛已經不行了,我就送您到家門口吧。要是您還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就好了。」
「可以。」
成熟淡漠的男性嗓音從室內傳來,令白梓岑有一瞬間的恍惚。
許阿姨大概是沒有聽見白梓岑的敲門聲,下意識地就開啟了門。白梓岑急忙從包裡掏出鑰匙,想躲進自己的家裡。只可惜,許阿姨速度太快,白梓岑剛準備把鑰匙插進孔裡的時候,防盜門就一下子開了。
白梓岑嚇得鑰匙都掉在了地上。
「是小白回來了?」許阿姨試探著問。
白內障引起的失明,已經讓許阿姨徹底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嗯,我剛剛下班回家。」
防盜門洞開,梁延川那張熟悉的側臉也在門開門合之間,逐漸顯現。以前白梓岑曾做過一個十分不恰當的比喻:梁延川在哪裡,白梓岑的太陽就在哪裡。因此,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幾乎是慣性反射地就看向了他。
四目相對,隔著一扇門,一個陌生人,就好像是隔了永恆的光陰。在那一刻,白梓岑眼眶微濕。
人的眼睛有575億畫素,但白梓岑看梁延川時,卻總是模糊的,大概是因為一直含著淚吧。
白梓岑就那樣看著他,幾乎是目不轉睛的。只是他眼底沉默的冰冷,卻刺痛了白梓岑的瞳孔。
許阿姨熱切的聲音插了進來:「對了小白,還沒來得及跟你介紹呢。我身後的這位,是負責我們這個舊工廠汙染案件的檢察官先生。他是市裡派來的,給我們這群患了癌症的老工人維權來的。他姓梁,梁延川,梁檢。」
許阿姨揣度著梁延川的位置,回過頭跟他介紹:「檢察官先生,這是小白,她是我遠房親戚,現在住在我家對面。」
兩人互不說話,許阿姨也不好意思冷場,只得說:「小白這姑娘不太會說話,但是長得可漂亮了。我雖然現在看不見,但沒失明那會可是見過的。哎喲喂,我這話說的,簡直就跟要給檢察官先生介紹相親物件似的,您可別見怪啊。」
「不會。」梁延川雖是抿嘴笑了笑,但表情卻依舊紋絲不動。他很是大方地抬頭看向白梓岑,向她伸出纖長的五指:「白梓岑小姐,你好。」
白梓岑木訥地伸出手,畏畏縮縮地遞到他掌心裡:「你好,梁檢。」
許阿姨疑惑:「對了,檢察官先生,您是怎麼知道小白叫白梓岑的?難不成你們之前認識?」
許阿姨那樣問的時候,白梓岑有莫名的期待。不過那樣渺小的期待,只在一瞬間就落空了。
梁延川公式化地鬆開她的手,淡笑著望向白梓岑,冷靜異常:「哦,白小姐應該是剛下班吧,胸口還別著工作時的名牌,應該是從事導購行業的吧。」
白梓岑埋頭,沒有回應。臨下班的時候,她早已經換下了工作服。至於梁延川口中應該別著名牌的地方,如今也空空如也。
他是公正嚴明的檢察官,而此刻他卻在撒謊。為了和白梓岑撇清關係而撒謊。
「檢察官先生您真厲害,猜得很準。」許阿姨說。
梁延川笑了起來,那股笑刺進白梓岑的心裡,如同利刃:「這只是我的職業病,抓住了一點就不容易放。恰好白梓岑小姐露出了這樣的馬腳,於是職業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