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感慨,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趙大瞎子拍拍我的肩膀,說:&ldo;操,這一覺起來,都下午啦!趕緊回去吧,以後車子再壞在路上,要記住,別管外面有誰,千萬別下車!&rdo;
我也點點頭,喝了杯茶,去了去酒味,就開著車回去了。路過拒馬河時,心裡還有些害怕,想著這年頭真是亂了,人越來越像狼,狼越來越像人,簡直讓人分不清了。
又過了幾天,沒想到東家的左右手白朗,竟然親自給我打了個電話,詢問上次那個老獵人的事情。他先簡單說了說下老獵人的事,又問我收了他什麼皮子。我說是狼皮,白狼皮!白朗在電話那頭沒吭聲。我想壞了,壞了,他肯定是誤會啦!趕緊跟他解釋,說那人賣了張狼皮,是純白色的,像兔子皮一樣!白朗在電話那頭淡淡答應一聲,說東家要見我,讓我帶上那張狼皮,馬上去東家那裡走一趟。
撂了電話,我換了件衣服,交代馬三看好鋪子,自己趕緊往東家那兒趕。
東家離我這邊不遠。他住在鐵樹斜街的一個小衚衕裡。小衚衕走到頭,有一個不起眼的宅子。門外鎮著兩方石獅子,兩扇黑漆大門。老北京和別處不同,越是大富大貴的人,越住小衚衕串子裡。別看這低矮的小衚衕,兩扇不起眼的小門,指不定裡面就是亭臺樓榭,小橋流水,是從前的王爺、將軍府邸改造的。尤其是獨門獨院的老宅子,&ldo;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rdo;,現在起價都過億了。沒辦法,好多都成了文物,花錢也買不到。
走到門前,先壓壓驚,然後打了幾下門環,白朗親自出來開門,笑眯眯拍了拍我,說東家在裡面呢,讓我快點進去。又在後面囑咐了一句,狼皮先別拿出來,等人走完了再說。
我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低頭往裡走。
這個白朗不簡單。據說他是當年陝西著名匪首白狼的後人,人看起來很白淨、斯文,要是發起狠來,敢抱著黑瞎子摔大跤。他以前是職業盜獵的,盤踞在中蒙邊境一帶,打馬鹿、黃羊,也打狼,靠賣野味、皮子過活。最鼎盛時,手下有一支上百人的隊伍,當地警察根本奈何不了他。後來他栽了,被邊防軍盯住,追了他三天三夜,又撞上了大狼群,最後被正好路過的東家搭救了,從此死心塌地跟著東家。
我回頭看著白朗,他咧嘴笑了笑,朝我揮了揮手。
白朗是典型的吊梢眼,斷刀眉,狼臉。這是著名的兇相。按照相書的說法,他早晚要做斷頭鬼,死後也會做惡鬼,照片都能辟邪。按照我姥姥的說法,這也就是生在太平年間,要是擱在解放前,這小子一準兒做了西北刀客。
西北刀客是什麼?
咳,就是土匪。
有時候想想,還是趙大瞎子這種人好,生氣了就大罵,高興了就咧嘴笑,對你掏心掏肺的,沒什麼壞心,起碼比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好得多。
沒多想,我快步走進屋,東家見我進來,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先坐下,自己端著一壺茶,轉入了內室。
我看了看,大堂坐著幾個人,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趙大瞎子早到了,坐在旁邊,給我使眼色,讓我挨著他坐下。
我不動聲色地坐下,小聲問他:&ldo;怎麼個情況?&rdo;
趙大瞎子卻賣起了關子,朝內室裡努了努嘴,說:&ldo;你知道誰來了?&rdo;
眯著眼看看,隔著門簾子,能看到裡面坐了個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腰桿挺得很直,在那嗡嗡說話。東家陪坐在一邊,客客氣氣地給他倒水。這有些奇怪了,東家雖然隨和,卻也很少跟客人這樣客氣,怎麼對這個人如此殷勤?
我努了努那人,小聲問趙大瞎子:&ldo;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