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沉思片刻,道:“找她的經紀人把樊歆的電話要來。”
阿宋一愣,“您要親自跟她打電話?就一個新人而已,就算參加了歌手之夜也沒什麼了不起!”
溫淺面容平靜,“你拿來就是。”
※
在家休息的第三天下午,待得生悶的樊歆出門散步,順帶去了附近的百貨商場溜一圈,她是幹逛街——因為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塊。
想到這她不由一陣惱,點了一杯星巴克坐在街頭邊喝邊看行人,來去的紅男綠女構成了這世上最繁華的風景。
星巴克喝到一半,手機鈴聲大響,樊歆掛著耳塞,沒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直接開啟耳機上的快捷接聽鍵。
那邊徑直問:“在哪?”熟稔的彷彿是一家人。
周圍人來人往太過嘈雜,對桌兩個孩子不停的尖叫嬉鬧,旁邊還有門店的音響扯起嗓子放迪克牛仔的搖滾,樊歆耳膜被各種聲響摧殘,壓根聽不清是誰的聲音,但這麼熟稔而簡練的對白,只有慕春寅——他下班的點到了,他喜歡在這個時間段給她打電話。
於是她老老實實答:“我在大洋百貨側門的星巴克。”
那邊立馬掛了電話。
樊歆繼續喝咖啡,想著慕春寅來接她也好,兩人可以去超市買點食材,畢竟她身上剩下的幾十塊是遠遠不夠菜錢的。
她慢騰騰咬著吸管玩手機,一身休閒的打扮,戴著帽子與墨鏡,倒也沒什麼人認出她。當耳朵裡鄧紫棋的那首《泡沫》唱到第三遍時眼前光線被人遮住,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她抬頭笑道:“慕大少你……”
後頭那“來了”兩字還沒說出來,瞬時嚥進喉中。
面前男人一襲淺藍色外套,讓人聯想起蒼茫而清透的蒼穹,或者是澄澈到近乎透明的浩淼湖泊。那面容清雋,神情沉穩,露在衣袖外的手十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潔淨整齊,閃著微微珠貝的啞光,優雅到天生就似為了藝術而存在。
樊歆卻變了臉,迅速低下頭去,“溫……溫先生?”
溫淺嗓音動聽如樂器最低音的徘徊奏鳴,“我們換個地方談。”
※
大洋百貨頂樓的高檔中式茶館包廂內,兩人對幾而坐。
雙方都沒有開口,包廂裡古典的薰香氣息引出一段長長的緘默,桌上香茗散著淡淡的清甜,杯中茶汁瀲灩如波,這一幕像老電影裡的泛黃畫面——分別多年的男女再次邂逅,靜謐的茶館,柔和的燈光,雪白牆上被拉長的陰影,男女主相顧無言,她垂下的眼簾,他安靜的側顏,緩緩拉開的慢鏡頭只有一句對白。是拜倫的一句詩。
——“若我們再次重逢,事隔經年。我該如何同你招呼,以微笑?以眼淚?還是以沉默?”
樊歆恍惚片刻,覺得《春逝》的這句寫得真好,一如眼下的她。
隔世經年,她果然是以沉默應對,哪怕內心翻江倒海。
“聽你的經紀人說你病了?”她的恍惚被對面的溫淺打斷。
樊歆回過神,怕他認出來,將頭埋得低低的,“是的,今天病剛好。”
“那為什麼不來榮光?”
樊歆更低的埋首,扯了個她自己都信不過的理由,“我沒時間。”
溫淺顯然不想兜圈子,他溫潤的指尖輕叩茶几,像按下琴鍵的輕奏,“沒時間還來逛街?”
“我……”樊歆一呆,大概是做賊心虛,她將頭再低了低。
那霎她又想笑,她沒必要這麼躲,如今的她不僅改名換姓還改頭換貌,溫淺不可能認得出來。
再說了,就算她沒改,溫淺也未必認得。
她暗戀他十年,曾為他血濺當場幾近殞命,而他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除了對她過去的胖以外,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