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篝火燃燒起來,遠方的鐘樓響起一陣陣悠揚的鐘聲,在滿城瀰漫的告死菊清香中,聖蘇尼爾開始被一層朦朧夢幻的煙霧籠罩起來,遍佈全城的火光就彷彿對抗著漸漸深沉的夜幕,在滿天星光之下,造出了一城的光輝。
這讓人不禁想起那個已經成為傳說的黑暗年代,想起那決定人類命運的第二次開拓在黑暗混沌的魔潮中,先祖們是否也曾像今天這樣燃起巨大的篝火,如同在黑暗中豎起燈塔,指引著在魔潮深處迷途的同胞們向自己靠攏?
這或許也是安靈節夜晚必須燃起篝火的另外一層隱含的意義吧。
看著眼前晃動的火光,聽著禮儀官在一旁宣讀冗長的安魂禱文,威爾士摩恩面無表情地靜默著,這位安蘇名義上的統治者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這緬懷摩恩先祖的庭院中,從篝火中騰起的點點火星在他面前起伏跳躍,乘著蒸騰的熱風飛向黑暗的夜色,漸漸和深秋的星空融為一體,在那夜空中,他並看不到查理摩恩他那位遙遠而陌生的血脈祖先的面孔。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這位人到中年的皇儲突然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祥和寧靜之感籠罩了自己的身心,他瞥到一抹在空氣中浮現的光輝,便轉過頭去,於是看到了身穿白色長裙的維羅妮卡摩恩正站在自己身旁。
在這位聖女公主胸前,一朵白色的小花正在聖光的滋養下怒放著,聖潔而美麗。
“兄長,晚上好。”維羅妮卡臉上帶著那似乎永遠不變的恬淡微笑,微微欠身說道。
“維羅妮卡……”威爾士摩恩有些意外地看著自己這個天才般的妹妹,“你不是應該在大教堂禱告麼?”
“今天是安靈節,父王離開人世之後的第一個安靈節,”維羅妮卡淡淡地說道,“主會寬容的。”
這話並不像一個在外人眼中教科書般虔誠的“聖女公主”能說出來的,但威爾士摩恩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就表現的非同常人,她總是有著自己的想法,而且總是有無數巧妙的理由來讓自己的行為顯得順理成章,所以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一句。
令人尷尬的片刻沉默之後,威爾士主動開口道:“維多利亞女公爵來過,她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你就要成為國王了。”
威爾士有些驚訝:“你怎麼會知道?”
“不難猜,局勢如此,攝政公爵能進行的選擇不多,而今天正好是安靈節,在先祖們面前,她跟你說這些正合適,”維羅妮卡平靜地說著,然後微微彎了彎腰,“兄長,祝賀你。”
威爾士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他想聽的並不是這個,他看著維羅妮卡的眼睛,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帶著溫柔而令人信賴的淺笑,可是在他眼中,那眼睛卻好像用寶石雕琢的、惟妙惟肖的贗品一般瑰麗,美好,卻無生命,那是一種既無惡意又無善意的眼神,這讓他忍不住彆扭地轉過頭去。
似乎從沒有人感覺過這位聖女公主的氣質有絲毫異樣,每個人都把她當做天賜的寶物,當做安蘇一切美好精神的象徵,可是威爾士在維羅妮卡還很小的時候就總會在和這位妹妹相處的時候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怪異,在這種怪異壓力下,他會盡量避免主動和維羅妮卡獨處然而今天是安靈節,他沒有任何理由提前離開庭院。
所以他只能留在這裡,並試圖把話題轉移開:“聽說在聖教軍上戰場之後,王國軍的局勢正在漸漸好轉……”
“也只是好轉到了可以跟東境叛軍僵持的程度,”維羅妮卡回答道,“而且僵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天氣正在變冷冬季作戰對戰鬥雙方而言都不利。”
“……是麼,我沒想到這些,”威爾士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並不適合當國王,我連這些都想不到。”
“沒有人生來就適合當國王,你只是離開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