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眼前彷彿浮現出了一幅已經褪色的場景——他看到自己記憶中的家族莊園,看到那盛開著淡黃色花叢的庭院,他看到年幼的女兒笨拙地向自己撲過來,那時候的她,手中抓著的也是一根樹枝。
那是巴德記憶中唯一一次以父親的身份陪自己的女兒“練劍”。
庭院中響起了空氣被劃破的鼓動聲以及腳步踏在地上的有節奏叩響,這場短暫的較量最終持續了不到十分鐘,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安德莎手中的樹枝終於被擊落在地——在不動用超凡之力,僅憑單純劍技較量的情況下,她最終還是沒能贏過前代的狼將軍。
她依稀記得,很多年前自己好像也曾經歷過這一幕。
“您贏了,”安德莎有些發愣地看了落在地上的樹枝片刻,隨後嘆息著搖了搖頭,“看樣子我休養的這段日子裡果然荒廢了很多……”
“你的發揮已經很不錯了,”巴德搖搖頭,從久遠的記憶中脫身,並扔掉手中樹枝,“我的經驗和技巧本就超過你,事實上在數年以前,我甚至僅憑單純的劍技和高文陛下進行過較量,在他那樣的傳奇強者面前我都堅持了很長時間,最終還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輸給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他的語氣很淡然,但最後還是免不了有那麼一點自豪——畢竟雖然當年的事情有很多不堪細說的細節,但能夠與高文·塞西爾那樣的傳奇英雄短暫交手並全身而退終究是一件了不起的壯舉,這樣的壯舉大概全世界也很難有誰再來一次,任何一個有著正常榮譽感的人都可以把這件事吹一輩子。
不過巴德畢竟是個矜持且富有教養的人,所以他決定只吹半輩子——這體現了前代狼將軍強大的自制能力。
安德莎在聽到父親的話之後顯然分外驚訝,甚至驚訝到有些懷疑起來:“真的?您……竟然與那位開拓者交過手麼?而且全身而退?”
巴德略作回憶,腦海中關於被人打出牆外、臉接手雷、斷臂狂奔之類的細節迅速掠過,隨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咳,真的。”
畢竟那手雷是之後拜倫扔的,自己當初從城堡中撤離的時候還算四肢完整,從嚴謹的數學角度分析,這就算全身而退。
“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巴德搖了搖頭,同時目光落在了安德莎的臉上,後者的髮絲垂落在臉頰旁,額角碎髮下面露出了一隻灰白色的眼罩,“比起劍技上的生疏,真正影響你的其實是這隻眼睛……我已經和貝爾提拉女士共同商議了一個治療方案,用新的血肉再生技術,或許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安德莎下意識地摸了摸那隻在戰火中失去的眼睛,那裡已經沒有痛覺,但當手指拂過的時候,她彷彿還能感覺到那種虛幻般的灼熱和刺痛。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笑了起來:“好,那我就期待著了。”
“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就像上次,”巴德有些意外地看了安德莎一眼,“你不介意血肉再生技術以及因此和塞西爾之間產生糾葛不清的聯絡了麼?”
“就像您說的,這都是細枝末節,”安德莎搖了搖頭,“時代變了,很多東西都變了,固執不是什麼優點,我多少也應該學著變通才是。”
巴德注視著女兒的眼睛,他終於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這是很大的成長。”
“我早已成年很久了,父親,您的語氣卻彷彿在面對一個還沒度過成年禮的孩子,”安德莎有些無奈地看了巴德一眼,隨後她突然沉默下來,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事情,過了兩三秒才低聲開口,“很快就要進行和平談判了,是麼?”
巴德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父親,這裡到處都是報紙和魔網廣播,”安德莎更加無奈起來,“您以為我平常住在什麼地方?與世隔絕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