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地蔓延開來。
知道卯正時刻,那廳內還是沒有絲毫動靜,一名食客終於按捺不住,用力推了一下關的嚴絲合縫的房門。
房門應聲而開,茶客和急匆匆趕到的王府侍衛頓時驚訝地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大廳。
小王爺半個身子趴在書桌上,下半張臉被書桌遮住,只露出一雙烏漆漆、充滿好奇的眼睛,還緊緊盯著沈抱塵的一襲白衣。
沈抱塵今日心情大好,笑道:“小王爺今日想學點什麼?”
小王爺的身子不動,抽了抽鼻子,奶聲奶氣道:“聽說展侍衛他們撲了個空,那收買鄭壽偷七竅玉玲瓏的茶館老闆已經畏罪潛逃了。”
沈抱塵看了看這七齡孩童,笑道:“你倒十分關係著事兒。”
小王爺嘻嘻一笑道:“總管說他們是畏罪潛逃,就此結案,我倒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那張老闆一個小小的茶樓老闆竟然收買得動我家管家,實在蹊蹺。你身上好奇怪的茶香味。”
最後這句突如其來,沈抱塵久經江湖,自然不會被這小孩詐出話來,面色如常道:“我例好喝茶,可惜一向囊中羞澀,如今在王府倒有了口福。偷盜這種瑣事總管自會處理,小王爺還是專心讀書吧。”心下卻是暗自驚訝,自己昨夜趁亂取利,神不知鬼不覺,但在茶樓潛伏半夜,身上終是染了些茶香,早上回來未及盥洗,不料這小孩兒竟心細如髮,這點兒破綻都被察覺。
小王爺嘻嘻一笑道:“先生身上的香氣濃郁,想是炒治的徽州松蘿茶,我們府裡一向嫌這類炒治的嫩茶香氣太豔,從來不用的。”
沈抱塵微微搖頭,心道不知自己這算不算陰溝裡翻船,卻聽那小王爺並不追問,忽地轉了個話題道:“我看那張老闆非是潛逃。”
沈抱塵順口問道:“何以見得?”
小王爺跳下凳子,幾步跳到沈抱塵面前道:“聽說那茶樓整個被搬了個空空如也。自來潛逃只聽說帶金銀細軟的,卻從未聽過竟然還有人有閒心將全套桌椅板凳一起帶走了。”
沈抱塵不禁笑道:“你才多大,也說‘自來’兩字?老氣橫秋的。那小王爺覺得真相為何?”
小王爺聽到前面一句話,小嘴一撅眼看就要翻臉,聽到後面的問話臉色才緩和下來,自信滿滿道:“那茶樓地處偏僻,彷彿是躲著什麼一樣,絕非普通,能買通王府管家也定非偶然,現在也不是畏罪潛逃那麼簡單,最合乎清理的推測是……昨夜那裡曾有過一場廝殺。”
沈抱塵的左眼皮不禁一跳,這孩子看起來帶著稚氣,一旦侃侃而談,想法雖天馬行空,卻不得不讓人歎服。
小王爺見沈抱塵不語,嘻嘻一笑,接續道:“先生,誰和誰廝殺暫且不提,但想必十分激烈,所以桌椅板凳都給打碎了,那些人又不想讓人知道曾經有過廝殺,所以才不辭辛勞地把桌椅板凳都搬走了。嘿嘿,就像……就像我前天自己做的糖葫蘆不好吃,怕人笑話我,就在後院挖了個坑把糖和山楂都埋起來,一樣的道理。”
聽到最後一句,沈抱塵不禁莞爾:“小孩子卻哪兒來這麼多胡思亂想?要不我教你如何做好吃的糖葫蘆才是正事。”
小王爺卻不理他的打岔,一雙眸子只緊緊盯著沈抱塵,可惜沈抱塵古井無波的表情讓他失望了。這七歲的孩子首次體味到一種類似挫折的感覺——這個人,和他以前所遇到的那些讓他隨意擺佈的弱小者,是不同的。
這前所未遇的冷靜自若反而激起了孩子的爭勝之心——他自然不會這樣放棄。
彷彿沒聽到沈抱塵的話一般,小王爺喃喃自語道:“好有意思。他們究竟為什麼要偷王府的東西呢?夜半的廝殺又是什麼原因?是內訌,還是黃雀在後,又是誰如此想掩飾這場衝突,而且居然有能力悄無聲息地遮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