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下眼,一時不知今夕何夕,繼而想到公主,猛地坐起身。
眼前發黑,頭腦一陣眩暈。
他喘了好幾口氣,才終於看清目前他就在白夏苑。
許如許意聽到動靜,忙端了碗粥給他,「殿下,您已經一整日沒進食了。」
鬱寧瞥到了天書,垂下頭小口小口地喝燕窩粥。
兩個宮女緊繃一天一夜的神經得以稍微放鬆。
她們殿下病後不僅沒脾氣,還很乖,從小就這樣很配合太醫和他們。
鬱寧喝了粥後,胃裡舒服了些,躺了一天一夜,他頭腦昏沉不想再躺了,靠坐在床頭休息。
等宮女們退下後,他才糯糯地開口,「我沒事。」
【為什麼跪在那裡?】
「我想見父皇。」
【見他做什麼?】
「我想讓他收回成命,想跟他說可以用其他辦法接解決這件事。」
【如果他不見你呢?就一直跪著嗎?】
「不是,後面意識到錯想起來了,只是沒能起來。」
天書上沒再出現其他話。
空中無月,夜色深沉。
房間裡忽然變得很安靜,外面呼呼的風聲格外清晰,卷著雪花泅濕了紙窗。
鬱寧說:「我沒有不珍惜我的身體,我只是想試試,說不定父皇會見我,說不定我能說服他,皇姐就不用去那蠻荒苦寒之地了。」
「皇姐待我如此好,亦姐亦母。」
席廷旁邊被抓來的席海看不下去了,他推了席廷一下,示意他趕緊說話。
【不要把你們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即便他是皇帝。】【為何要求他,直接用你的方法守護你想守護的人。】邊境緊張,朝堂著急。
第二天鬱寧剛能下床,就在天書上看到皇姐今早就要出發的訊息。
鬱寧立即讓許福備馬,他飛快地換好衣服,坐上馬車趕去晟都城外。
馬車快速前行,到達晟都城門時,相送的百官剛要進城,公主的儀仗就在不遠處。
距離越來越近,鬱寧皇姐還未喊出口,前面隊伍就停了。
馬車跟著停下。
鬱寧看到一個一身紅裝的少女緩緩走過來。
像是漫天雪地裡的一瓣紅梅。
他披上厚重的火狐大氅,跳下馬車。
公主笑著上前扶他,「怎麼如此莽撞。」
「皇姐。」
公主笑起來時明亮耀眼,仍是大晟最驕矜艷麗的公主,「你看你眉眼都耷拉下來了,皇姐是去做王后的,又不是去給人做奴的,你怎麼是這個神情。」
鬱寧喉嚨痠痛,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氣,眉眼彎彎,露出一個慣常的笑來。
公主把他冰涼的手攏於雙掌之中,「小七,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
「皇姐也是,」鬱寧上前一步,像小時候那樣在她肩上蹭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說完剩下的半句話。
公主走了。
鬱寧站在原地,看著她緋紅的裙擺在雪地上搖曳,越來越遠。
離皇城越來越遠,離故土越來越遠。
紅梅不畏嚴寒,經霜傲雪,但終歸飄零。
鬱寧坐上馬車,許福問:「殿下,我們回宮嗎?」
「不回。」鬱寧說:「去黎世子的爆竹工坊。」
他沒有再回頭看,公主也不曾回頭。
她坐在奢華的馬車上,一直想著鬱寧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羸弱的少年偏頭對她說,「皇姐定要保重,等我接皇姐回來,做大晟尊貴無雙的長公主。」
是長公主,而不是大公主。
【崽崽別難過,我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