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地瞅著我,忍不住抬高了聲音。
三個人的行政辦公室目前有我和另一個同事,她面對著我遠遠在門口一個角落坐著,此刻抬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們。
我心生不快——我一心只想奔陸平而去,我和別的男人的任何一點聯絡,哪怕是不相關的人的想象,也會汙損我完整無暇的奔陸平的心。我全身心只想完完整整地奔向陸平。
聽我父親說他是為了我才選了這家公司。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他是會討喜的人,也看的出他喜歡我,我也曾想過要跟他談戀愛。可是誰叫後來陸平出現了呢。 他的存在於是成了反襯陸平的珍貴。所謂愛難免是把雙刃劍,一面為靠近心愛的人披荊斬棘,一面硬慘慘抵遠另一個多餘的人,甚至會不小心劃上他一刀口。
“你有這樣的經驗嗎?”我看著他說,“你的前方有個金塔,任何風塵都擋不了它的光芒,你只想朝它奔過去,奔過去你覺得死都可以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一臉迷惑。“但你會後悔的。你也許會後悔的。”他開始焦躁地說。
我不理睬他,只笑笑,徑直捧起行李,瀟灑掉頭而去。
我是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將一盒物什藏到床底。
“媽!我要吃飯。我餓了!”收拾妥當後我歡快地喊我母親。
我母親顯然被我難得的高情緒驚喜了。“好,馬上開飯。快去擺桌子。”
“媽我前陣子見到我爸了。”我脫口而出。因為他,這週末一過,下週一我就可以跟陸平同一屋簷下了。我感激得以至於樂意提及他。
“噢。”我母親說。
她低頭夾菜。
“他問你好。他說讓你多注意身體,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猶豫了片刻,還是當機立斷編了後面一句。我此刻很高興,我也想讓她高興。
她微微仰了仰頭,又低頭夾菜。
“吃飯吃飯。”她說。
她的筷子在我的手上空掃了幾下,攆我的筷子也去夾菜。她的筷子是歡快的。
“吃飯吃飯。”她說。她輕揚的聲音也是歡快的。
一股暖漲滿我的胸,我有些激動,也很心虛——我害怕她知道我換到設計院工作的事情;她會想盡一切地阻撓。
“嗯,吃飯。媽,多吃點。”我穩重地給她夾菜。
我打定主意竭力瞞下去。我於是立刻安下心來,我的聲音寬厚自若。愛情使23歲的我像個婦女一樣鎮定老成。
第九章 同事
19) 我永遠都忘不了陸平在設計院見到我時的情景。那麼濃重的一對眉毛都被他挑的很高,狹長的眼神也被驚異撐寬了。他沒多說話,他從來都不多說話,那表情已經是他表示驚異的極致。
我笑眯眯地看著那對漂亮的眉毛和眼睛,心裡被滿足充溢。那是終於抵達那座金塔的滿足,我被它透過風塵的光芒吸引著,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只為了抵達它。
現在回憶,那一刻的滿足超過以後任何。因為它是人生最一開始的滿足。它尚未見過世面,尚未被比較,尚未贅上更多的令人痛楚的慾望企圖,乾乾淨淨的,不沾一點悲劇性。我就那樣被那滿足一舉送到天堂。
於是我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到了最高階,剩下的日子就只能往下走。可是我怎麼可能接受和滿足呢?在我面前展開的我不想要,而我想要的那幅畫卷從來都束的緊緊的。想而不得的陣痛從那以後就反覆折磨我,慢慢消磨我。
小梨,你和大多數人想必也不可扭轉地被這陣痛折磨和消磨。可是不同的是,你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說到底都是在往上走,而我是沉陷到了底,到了死路。
“你的癥結就是對生活要求過高!哪有什麼愛不愛的。嫁漢嫁漢,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