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分為二,透過半透明的屏風向內張望,她依稀看到一個身影靜靜的躺在紅木大床上,偶爾咳上一兩聲,低沉而略帶沙啞。
唐糖安靜的站在屏風前,水一般的眸子裡靜無波瀾。
許是察覺到有人,床上之人又輕咳了兩聲,這才道:“幫我倒杯茶。”語氣是那般的天經地義,就好像平素便被人服侍慣了。
唐糖動了動唇,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替那人倒了杯溫茶,緩步朝屏風後走去。
床上躺著的男子身著白衣,微顯蒼白的俊顏此刻略帶憔悴,英眉輕蹙,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有些未痊癒的大小傷痕。然而這一切都影響不了他與生俱來的俊挺與冷漠,彷彿一塊大大的冰塊般冷得讓人近不得身。
唐糖也情不自禁的皺了眉,她小心翼翼的端著茶杯,安安靜靜的將之遞到了男子的手前。
男子閉眸仰臥,兩手皆掛了彩,根本無法自己喝水。唐糖見狀,也是微愣,隨即將杯子放於床頭,輕輕的搭上男子的肩,將他扶了起來。
李修本以為在屋內的是那個被指派來照顧她的婢女,他醒來不過一個時辰,身體如火燒般的疼,根本無暇問及他如今身處何處。來人將他扶起時,不小心觸到了他肩上的一處傷,疼得他驀地一睜眼,卻瞧見了那時時縈繞心頭的人兒,用最清澈的眸子帶著一絲茫然瞧著他。
原本冷若寒霜的目光瞬間柔了十分,顧不得身上的傷,他一把將唐糖拉入自己懷裡,將傷口扯得一陣生疼。只是,再疼也不見放手,唯有那一聲聲喃語,比傷口的疼更讓人痛徹心肺。“絮兒、絮兒……”
唐糖身子微僵,想要推開李修,卻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光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他定然傷得不輕,此刻又是剛醒,若再被她一推,說不定又會有個三長兩短。她皺眉,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指了指床頭的茶杯,軟軟的說道:“你再不喝,就要涼了。”
李修哪裡見過唐糖這般溫順聽話的模樣,除卻三年前大理國那時候的深情,之後,誤會的兩人之間便只剩下了冷嘲熱諷和相看生厭。在他的心裡,柳絮是溫柔可人的、是多才亦多情的,然而顏絮兒卻是善妒、粗魯的,被休後的她更是變本加厲的將他無視到底,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清冷模樣。直到他得知了這些被命運和他自己愚弄了的真相後,悔,亦是恨。
他一直告訴自己,錯過了便不會回來,試圖強求,最終勿說是心了,連人都留不住。遇襲那會兒,他在馬車上抱著她,看著四周的流箭和狂奔不已的馬車,竟從心底生出了絲絲喜悅,終是讓他又找到她了,老天待他不薄。而如今,揪著他心的人兒就這般乖巧的在他懷裡,不掙不扎,甚至用軟得撓人心的聲音讓他喝水。
李修笑了,用掛彩的臉微笑固然滑稽,卻絲毫毀不了他半分的俊逸。他輕靠在床上,將兩手搭在唐糖腰間,有氣無力的說:“我手傷了,如何喝水?”
“哦。”唐糖應了聲,自覺的拿起茶杯,周到的送到了李修的嘴邊。
李修慢慢的喝著唐糖送來的水,那雙泛著溫情的眸子緊緊的凝在她的身上,心頭的喜悅漸漸湧起,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覺的加深了。
“你是怎麼傷的?”
唐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問,反讓李修微愣了片刻,又想起他抱著她跳下馬車時衝力極大,定是無意間撞到石頭傷到了。以為唐糖是關心他,心中又是一暖,笑道:“不記得了,只要你沒事就好。”
“你也不記得了?”唐糖本來專心的扒拉著李修的手,企圖從他的懷抱裡掙脫開,一聽到此話,立刻停了下來,睜大了眸子一臉驚訝。
“怎麼叫也?”李修心裡咯噔一下,升起一絲疑惑。
“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你叫我絮兒,我叫絮兒嗎?那你又是誰?”唐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