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中驚醒,低頭看去,原來是才子硬像樹杈似的手指,我抬頭剛要去罵,猛地發現才子奸笑的大臉已經湊到了我的面前。
我皺了皺眉頭,躲過他湊來的大嘴“牲口,你要幹啥?!找收拾啊?!”
“嘿嘿,昨天晚上說的事兒,你咋考慮的?”才子絲毫不以為意,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問道。
掏了掏被他呵得發癢的耳朵“可是試試,但是得先找個懂行的人。”我回答。
才子很神秘地笑笑,在我看來頗有點黑熊找到蜂窩的味道。
他沒有再說什麼,我也懶得問;才子這牲口就是這樣,你越是著急,他偏騙要拿把裝深,你要是不把他當回事,憋不住了他也就全倒出來了。
只是看來這次我有些失算,直到我辦完停薪留職的手續,才子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接收我的那家木材加工廠規模不小,聽說前幾年也曾輝煌一時,所有人以身為其中一員而無比驕傲;縣城裡有點能量的人擠破腦袋想往裡鑽。
不過這兩年隨著採伐限量,又出現了很多木材替代品,這家木材加工廠的效益每況日下。
聽說最近這半年不僅工人的工資大副度下調,就連正常的開資都不能保障。
廠長姓王,五十多歲的、矮胖的身軀,可能是長年的過度操勞,額頭永遠都是一個大大的川字紋。
看來他也早接到了通知,一聽說我就是專業回來的郎躍進,連忙把我讓進了辦公室。堆著笑說“我也是四零六二八出來的,有二十年了。前幾天首長還給我打電話,親自過問了你專業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我還在,肯定不會虧待你!”
“只是,咱廠子目前的情況你可能不瞭解,效益確實不盡如人意。所以這個小郎啊,短期你可能不能馬上上班…………”配合著他說的內容,王廠長的臉色立刻由熱情轉為為難。
沒想到我的專業安置居然驚動了首長,一股驕傲的感覺悠然而生,不過這王廠長的表情也太做作了,二十年的仕途已經把他軍人的耿直和豪爽磨損殆盡。
我笑了笑,主動握住了王廠長的手“王廠長啊,謝謝您對我的照顧。其實我這次來呢,是想辦一下停薪留職。”
“怎麼?已經找好了其他去處?!”王廠長驚訝地問。
還沒等我說話,一旁的才子抓住王廠長的胖手“我黨傳統一向是艱苦創業、自力更生;作為軍人,我們必須要自覺地維護國家利益,現在廠子有困難,咱做為一名黨員要主動為政府減輕包袱!”才子面色嚴正地說。
王廠長圓胖的臉上神色數度變化,才子說到最後,我竟隱約看見了王廠長小眼睛裡閃動著淚花。
我哭笑不得地在一旁聽著才子侃侃而談,這小子滿嘴跑馬的本事一日千里,比我參軍時真不可同日而語。
“老弟啊,將來飛黃騰達那一天,不要忘記了哥哥我!回廠裡給咱廠職工做做報告,讓大家學習學習你這先行者的經驗!”王廠長誠懇而激動地大力地搖晃著我的手。
我實在是不太習慣這種場面,點頭應是。
我其實能理解他的想法,木材加工廠的待遇就算與最輝煌的時候不可相比,但好歹是個鐵飯碗;在這比較閉塞的東北內陸,重工輕商的思想還很濃厚,這年頭自己扔掉手裡的鐵飯碗去打遊記,實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接下來辦理停薪留職的手續快了許多,王廠長一聲招呼,各部門大開綠燈,原本煩瑣的各項流程,奇蹟般的在三個小時內就辦的妥妥當當。
告別了王廠長,我和才子走出了木材加工廠的大門,我心裡也鬆了口氣。
從今天開始,我正式成為了一名無業遊民;再不需要出早操、站軍姿、每天把被子疊得和豆腐塊似的了。
不過說實話,也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