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跟他打招呼,他笑著應下來,坐下。
他來的還是遲了,那一大組人嚷嚷著,說,浮生,你可遲到了。罰酒,罰酒。
餐具很快就給添了上來,侍應生給他倒上紅酒……他端起杯子的時候,想起她驚人的酒量,第一回見她喝酒,就是在大銅山的酒會上。鍾南領著她,跟客戶一一打照面,跟在後面的侍應生端著一整個托盤的空杯子,都是她的傑作。她能喝,卻不喜喝,偶爾跟他一起出去,他喝酒的時候,她會悄悄攔一下,叫他先吃點,或者喝些鮮奶再說。
桌上的菜大都是精品海鮮,看著膩味。侍應生又端來海碗的燕窩粥,說是老闆的一點心意。話是對所有人說的,溫浮生知道,也是對他一人說的。
他看著自己面前的皮皮蝦,呼了一口氣,對侍應生說:“麻煩把這個撤了,換一份紅稻米粥,謝謝。”
他的話說完,就聽桌上有人說,二少,你這口味,越來越清淡了啊。
溫浮生聽了便笑,道,這跟口味有什麼關係。
服務員把燕窩粥撤下,重新上了紅稻米粥。
他拿了勺子,一口一口舀進嘴裡。小小的一碗粥,很快便見了底。她偶爾會跟他開玩笑,只是偶爾。她說,你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別這麼斯文……顯得我很不斯文。她扁了一下嘴,很小的動作。他看見了,笑微微的,愈發斯文的放下碗,拿了餐布,很仔細的擦了嘴角。他望著她,故意逗她,說,我只吃一樣東西,會不斯文,並且,很不斯文,你知道的……她反應倒是快,一下子紅了臉,咬著牙不接話,只是狠狠的瞪他。
旁邊的人舉著紅酒杯子要與跟他碰杯,說,浮生,你今天還跑這兒來喝粥了,這粥有什麼好喝的……
他笑笑,沒說話,只是拿起了杯子,跟對方碰杯,然後把酒飲盡。他覺得,這喝下去的酒,滑過喉嚨,渾身的血液都暖了起來,也躁了起來。
桌上,已經有人喝紅了臉,屋子裡煙霧繚繞的,推杯換盞的功夫,相互已經達成了共識,各自都有收穫,這便是酒桌上應酬的益處了。
旁邊有人過來摟他的肩膀,說,二少,聽說,你好事近了嘛。
溫浮生還沒有開口,門推開,有人叫嚷嚷著,說,老闆親自來了。一時間,笑語喧譁,吵鬧無比。他從前跟譚靜之的那段,並不隱晦,他素來也不是在這種小事情上計較的人。可這時候,難免會有人露出那樣的意思來,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姿態,彷彿一切都心照不宣。
他跟人碰杯,譚靜之與其中一位閒話,有說有笑。剛才摟著他肩膀的那位,說,又一個進墳墓的,說是墳墓,好歹有片瓦遮著呢。這回我賣個老,哎,老哥哥告兒你,這人哪,還就得置個家出來,老婆孩子熱炕頭,是吧……是,他點頭,端起來杯子。
溫浮生撥出一口氣,譚靜之笑盈盈的走過來,輕聲問他,說:“要不要緊?”
他挑一挑眉,笑,反問,“什麼要不要緊。”
她看著他,眼裡的擔心不言而喻,溫浮生轉開了臉,說:“生意不錯。”
“託福。”譚靜之微笑。
這話倒不是客套,的確是拖福,拖溫二少的福。雖說之前溫二少取消了跟譚家廳的所有合作,可從前他幫譚家廳積累下來的客源,仍在。
他於她,永遠是一把保護傘。
溫浮生沒有接話,只是慢慢的挽起衣袖,旁邊有人接了話茬,說,你們倆,悄摸摸的說什麼呢。譚靜之微笑,輕飄飄的給擋回去。對方又說,你們瞧瞧,這差別待遇。
又響起一陣心照不宣的笑聲。
溫浮生覺得刺耳。
他站起來,說,失陪一下。
溫浮生踩在地毯上,厚實的地毯,吸附了所有的聲音。他覺得今日格外的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