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阿澤下臺階。
一邊還念數字給她聽。
“……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到了。”
把臺階數出來,就不怕摔跤了。
“好的,下一層開始。一,二,三,四……”
後來,連阿澤也記住了每層的臺階數,裕森數的時候,她會自己和上來。
兩個人把腳步踩得實實的,聲音點在暗寂的空間裡:
“……十一、十二。到啦!”
都是小孩子時候做的傻事。現在回想起來,隱隱會覺得有點害臊。
只不過……
好像有某些來歷不明的觸手突然刺入生活的軟膜。未來正在被抽絲剝繭地改變。
盛著心臟的容器裡如果原本是清水,那現在,一定是有了什麼別的東西滲了進來。也許是紅色的顏料,可能是黑色的墨水……又可能是別的什麼……
裕森想,也許他當時不用那麼細心就好,阿澤非要賴在自己家時強硬地謝絕就好,甚至更早的時候,不用答理那隻要落難的花貓就好。
那樣的話,也就不會因為曾經有所期待的未來正在被改變而如此焦灼不安了。
是的,他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安。
非常。非常。
週日的時候裕森早早就離開了家。他先上了家門前的電車,坐了兩站後又去馬路對面換了另一輛,隨著車廂搖擺二十分鐘,停在陌生的街道前。男生跳下車,找著就近的遊樂廳便鑽了進去。過了半小時,拿著三個娃娃機裡得來的兔寶寶站在門口,有些無奈地不知該怎麼處置它們。
這樣沒有目標地晃悠著,就是為了躲開阿澤今天也許會再次找上門來的請求。
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引來大雨,他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一次應允。
但高高瘦瘦的男生夾著三個毛絨玩具在街上亂走總是奇怪了點。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年輕女士們都不斷地投來善意的竊笑。正當裕森懊悔不該把最後的時間交給夾娃娃機時,意外地碰到了同班的小澈。
女生揹著帶有翅膀的可愛白色小包,看見他時的吃驚表情在隨後的幾秒裡化成了羞澀。
把手裡的玩具留給適合它們的新主人後,裕森和小澈就在旁邊的花園裡坐了下來。雖然是週末,這裡卻沒什麼遊人,只有前面的鞦韆圍繞著幾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好像是要搶著玩耍一樣,一直吵吵嚷嚷、吵吵嚷嚷的。
“會覺得太鬧麼?要不去別的地方走一走吧。”
“啊?不……不算吵的。”
“哦。那就好。”裕森安慰似的笑笑。
但真的要聊天還是有些難度。
“出來逛街?”
“嗯……裕森同學也是麼?”
“我?……是啊。不過也不是每個週末都出得來。”
“我也是……”
“嗯……”
“其實今天應該去參加數學補習的,可我逃課了……”
“啊,是麼?”記憶中小澈的理科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樣子,“不喜歡數學吧?”
“嗯……”女生抱著玩具,低頭想了一會兒,“其實也不是……”
“哦——”裕森這才想起多日前的那句“比黑川好得多” ,看來是不喜歡數學老師的緣故。
“上個星期,原本可以離開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場大雨……不得不多留了一會兒,讓我非常不舒服……所以這次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逃課一次。”
這下輪到裕森無言以對。
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小澈會特別反感黑川。那人明顯是老少通吃童叟無欺的百年老店型。似乎很難想象會有哪類女性以特別的毅力去針對和敵視他。
而談話又悄悄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