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辭內心發笑,陸朝南竟然喜歡這種小女生才熱衷的東西,可又覺得對方的愛好與外表反差過大,甚至有一絲詭異的可愛。
尤其那個粉紅色戴帽子的小羊,嚴肅的小臉,與陸朝南有神秘的相似。
越看越像,他又想摸一摸了,只是還沒手欠就聽到了腳步聲,康辭連忙正襟危坐。
但改不了嘴欠的毛病,康辭問:「學長,你喜歡這些啊?」
陸朝南的目光清清淡淡掠過那排盲盒,說了句「還行」,然後出人意料地半蹲下身,單手握住康辭的小腿拉向自己。
過分親密的動作,康辭一愣,連忙往後縮:「幹什……」
「冰敷。」陸朝南答。
他單膝跪地,認認真真拉過康辭的腿,不顧還踩著運動鞋,讓對方踏上自己大腿方便下一步動作。球鞋腳印在乾淨的運動褲,薄薄的一層灰,還帶著點泥,平時總整潔得像有強迫症的陸朝南卻任何在意。
他都不看那個腳印,說:「別動,要是碰難受了就講。」
康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嘴唇發燙,臉大約也紅得要命了。
居高臨下,康辭用力抓住椅子邊緣,感受腳踝腫起的地方一陣舒服的冰涼。為避免冰袋直接接觸面板可能會帶來的副作用,陸朝南還在中間墊了一塊毛巾,包裹著,一點一點地加力度,貼住腫脹邊緣,再往裡。
他的微涼的手指裹住小腿固定,慢慢地往下挪,指腹的紋路幾乎印進肌膚。每一下脈搏,每一次跳動,他們都好像深刻地彼此共享。
這認知讓康辭更恐慌,來源於未知卻氣勢洶洶的共鳴,不講道理地逼迫他快速接受。
遊戲是遊戲,好感是好感……
可是。
康辭沒有在現實裡第二次對同一個人心跳加速。
腦子裡驀地響起一個聲音,像來自良心深處,拷問他:「你在這兒臉紅耳熱,小南瓜呢?你不是該喜歡小南瓜的嗎?」
對啊,小南瓜呢?
康辭還分不清慾望和感情的分界線,只知道這一刻陷入了混亂。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腳踝傳來的令他舒緩的涼意是真的,陸朝南專注冰敷時眼瞼處羽毛狀的陰影是真的,指腹移動時擦過面板的黏膩是真的,連他的呼吸,溫熱,灑在傷處激起一層細微顫抖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可是,那個虛擬資料堆砌而成的江湖,小南瓜從巨石躍下攔在他和敵對玩家中間也是真的,說著「qaq」和「跟你一起很好玩」也是真的,對話中每個字、每個小表情也都來源於一個身份不明但康辭著實朝夕相處好久的人。
只不過這些朝夕相處隔著網線,建模,程式碼,還有紙片似的單薄文字。
而青春期以後初次洶湧的情感切實發生在當下,十平方米的宿舍秋光瀲灩,曬得陸朝南的發梢淺成好看的金色。
康辭頭腦發暈,在一片朦朧中想:我真的要瘋了。
「好了。」陸朝南的話打斷他高燒般的妄想,腿也重新歸位,「把消炎藥吃了。」
康辭還眩暈著,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陸朝南洗了個手回來,他還保持著吃藥的姿勢沒動。青年大約覺得他困了,便說:「你現在是回宿舍,還是在我這兒休息?」
康辭望向他:「學長你不要說話惹人誤會……」
「有嗎?」陸朝南無辜地說。
康辭:「……要不我還是閉嘴吧。」
他已經連話都不會講了。
既然狀態這麼糟糕,康辭覺得這就該結束,可剛才冰敷完,腳踝扭傷一陣刺痛。
陸朝南大約看出康辭不自在,索性說:「這樣,你等我到大陽臺收個衣服,然後騎車送你回宿舍,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