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錦棠是天生光彩照人的英華。
他該在帝京馬踏春風,再不濟也該在沙場鐵馬金戈。便是師門想用他,他最該在的位置,也絕不應當是在江湖山野。
世間只會有這樣一個耀眼奪目的梁錦棠。
他不該就這樣被埋沒, 無論是為誰。
此刻傅攸寧忽然醒悟,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是多少有些被沖昏頭的。多年來她獨自勉力向前, 會累。所以她無法抗拒地想去握住梁錦棠伸過來的那隻手。
可,這是不對的。
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路要走。沒有誰, 該被自己對另一個人的心意裹挾,而放棄自己原本的人生。
她遲疑著,抬眼望著那個在夜色裡仍舊掩不去一身錦華的背影,心中止不住惶然。
真是太蠢太蠢, 怎會任由事情變成如今這樣子。
鳴春見她神色倏地黯然又帶著慌,便走上來關切:&ldo;你……還好嗎?&rdo;
&ldo;鳴春。&rdo;傅攸寧覺著周身冒著一股寒氣, 像是毒發, 又像是恐懼與不安, 卻無法像往常那樣裝作若無其事地忍住。
再說話時唇齒都在打顫,&ldo;我, 大概是, 做了一件錯事。&rdo;
見她已快站立不穩, 鳴春趕忙扶住她:&ldo;你先隨我去客房歇一歇。&rdo;
鳴春知道這些日子為了安排傅攸寧順理成章地撤離帝京,齊廣雲兵行險著, 刻意斷了傅攸寧的續命藥。
齊廣雲做事很偏執, 他的計劃是&ldo;傅攸寧因毒發不治需遠走尋藥&rdo;, 他便一定力求這件事至少有七分是真的。
至少要真到,將來若鄒敬案爆發,也不會有人覺得與傅攸寧的離開有半點關係。
他要讓傅攸寧,毫無痕跡地退出帝京眾人的視線,徹底安全地退回青衣山。
&ldo;我躺一下,躺一下就會好的,&rdo;傅攸寧緊緊抓住鳴春的手,周身止不住地抖,腦子裡也很亂,&ldo;別擾他們談話。&rdo;
她此刻已不知自己怎麼做才是對的。
這兩年鳴春見過傅攸寧毒發的各種症狀、受傷的各種慘相,可在她的印象中,傅攸寧一慣是極能忍的。
這還是頭一回,瞧見傅攸寧在她面前表露出十足的難受。她跟在齊廣雲身邊做事已久,多少清楚傅攸寧的狀況。此次停藥,難受、痛楚是免不了的,好在並不致命。
鳴春趕忙將她扶進客房躺下,又叫小丫鬟拿了安神湯來。&ldo;其實,你無需想太多的,莊主事先已做安排,你且再忍幾日……&rdo;
雖然,對齊廣雲撤走傅攸寧的全盤計劃來說,半路殺出的梁錦棠實打實是個意外。就看今夜他倆談成什麼樣吧。
因荀韶宜事先已告知過,對梁錦棠的到來齊廣雲並無訝異,便領了他進偏堂。
都是聰明人,兩人進了偏堂密室坐下,都是聰明人,許多前言倒也不必贅述。
&ldo;師父想用你,荀韶宜想用你,&rdo;齊廣雲開門見山道,&ldo;我,卻不怎麼想用你。&rdo;
因為荀韶宜事先已派人告知過齊廣雲,是以他對梁錦棠早已有過評估。可以說,梁錦棠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此刻的梁錦棠淡淡冷哼,又是那個威風凜凜的梁大人了:&ldo;你在太史門的這一輩中風頭正勁,幾無敵手。&rdo;而他這個半路進山門的人,會成為齊廣雲最大的阻力。
至少,他此刻在齊廣雲眼中看到的防備,便是寫著這個意思。
荀韶宜說過,太史門目前是強/弩之末,外強中乾,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