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錦棠是不會忍得住不去查的。
&ldo;好端端地做什麼突然扯到五弟了?&rdo;梁和抬眼瞪向他,&ldo;五弟在你去河西的第二年就因病夭折了!&rdo;
&ldo;許是我長久不在家中,大哥對我不夠瞭解,&rdo;梁錦棠淡淡笑,目光澄定,&ldo;若非經過查證,有十足把握,我也不會貿然來問的。五弟是否夭折我且不與你爭辯,只是,大哥敢不敢同我賭一賭?&rdo;
&ldo;賭什麼?&rdo;
梁錦棠淺啜一口明前春茶,笑眼看向梁錦和:&ldo;賭一賭,若將太史門弟子全帶出來正面示人,將會有多少東都老世家的子弟死而復生、失而復得?&rdo;
春獵之前,他在文溯樓遇到傅攸寧的那一回,她說她正在看一段史料,叫&ldo;崔杼弒其君&rdo;。
傅攸寧進京這兩年,他一直遠遠瞧著她,早發現這傢伙學東西極慢。可那日傅攸寧笑眯眯同他講&ldo;崔杼弒其君&rdo;那段時,眼神根本沒在那竹簡上,而是始終笑著與自己對視的。
那流利熟練的程度,完全就是早已爛熟於心。
還是那日早晨,尉遲嵐與孟無憂在演武場上胡鬧對嗆時,脫口而出說了一句&ldo;鄒忌諷齊王納妾&rdo;。那時梁錦棠看得很清楚,傅攸寧欲言又止,最終是忍下沒說。
可她在那一瞬間的反應很明顯就是,她知道,尉遲嵐說錯了。
以那姑娘遲鈍的腦袋,電光火石間能察覺尉遲嵐說錯了,也只能說明,她對這種並非本國的史料,也是耳熟能詳的。
前前後後這些蛛絲馬跡加起來,很顯然,這姑娘所受的師門訓教,是史家學說。
可她卻走上了武官的路,且從不在眾人面前表露出自己是史家弟子。
是什麼樣的史家流派,不讓弟子進蘭臺做史官,而要讓其藏著史家弟子的身份,做個能接觸到眾多機密的繡衣衛武官?
種種疑問之下,梁錦棠便暗中開始循線查起各大私家記史門派。
最終,許多線索都指向那個傳承古老、隱秘低調而又與幾大東都老世家隱有千絲萬縷關聯的太史門。
梁錦棠今日回大宅,一則是找梁錦和印證自己的推測,二則是要找到與太史門聯絡的渠道。
他是名動天下的少年將軍,是威風赫赫的光祿羽林中郎將,他從不打兩眼一抹黑的仗。
傅攸寧的秘密就是太史門,而昨夜她那副痛哭過後下定決心的模樣,讓他覺著那姑娘隨時會跑路。
幸虧,她情急之下脫口約他私奔,否則他真怕自己會做出些不太名譽的事。
他是很樂意隨時恭候那姑娘來拉著他私奔的。可既要護她周全,他便不願給她半點為難,那些事她不願說,他就自個兒查了。
梁大人什麼都知道。便是不知道,也會想辦法知道。
梁錦和顯然已無法控制自己的震驚,端起茶盞的手有些抖:&ldo;為何會忽然查太史門?&rdo;
太史門引起誰的注意了?陛下?還是光祿府?
梁錦棠笑著搖搖頭:&ldo;是我私自查的。大哥放心,我並非……哎,直說了吧,我打算與太史門談筆交易,談妥之後,我會過去。&rdo;
見兄長面上的神情警惕又絕望,像是怕他帶人去將太史門剿了似的,梁錦棠只好開門見山了。
&ldo;你去做什麼?!&rdo;聽他這樣一說,梁錦和鬆了口氣,卻驀地又有些急惱,&ldo;咱們這一輩,已有梁景明過去了!&rdo;
他們口中的&ldo;五弟&rdo;梁景明,是扶風梁氏的旁支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