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事,一覺醒來,原先章氏教導過,被她刻意忽略的“麻煩事”悉數融會貫通。
僅僅一夜,她卻是明白了何為人情世故。
陳德仁自痴迷中醒來,察覺周圍眼神曖昧,忙咳嗽一聲。
姜通判在他手下兢兢業業,且兩家夫人為姑嫂,他不好拒絕姜家。可縣丞這些年辦事妥帖,章氏手腕圓滑,這一家也不好太過壓制,使得州下縣丞心寒。
“婚姻乃是大事,你二家且再商議下。”
繼續和著稀泥,他端起茶盞,藉著氤氳的熱氣,直愣愣的盯著那漂亮的姑娘。看她所站位置,莫非是縣衙丫鬟,那倒是好上手。
心裡癢癢,他神色間也帶出幾絲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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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拉回巧姐,並沒有再遮住自己。
陳德仁的秉性她也算了解,此人外表雖書卷氣濃,心中屬於男人的掠奪性卻絲毫不少。此時遮遮掩掩,反倒會激起他的好勝之心。
細細思慮著當下處境,陳德仁顯然起決定性作用。她雖想幫巧姐走出這片泥潭,卻沒大公無私到把自己搭進去。
此事與姜陳兩家休慼相關,卻與她無多大幹系。置身事外,她分明看得真切,只要縣丞和章氏能丟下面子豁出去,今日之事著實容易。
但為官者,最重要的便是那三分薄面,今日撕破臉,日後怕是有重重艱險,他二人當真捨得?此事她卻是萬分吃不準。
雙方各有思量,姜家卻更是著急。知州大人之心,各人分明看得真切。若那宜悠姑娘開口,姜家不免要吃虧。最後一張底牌打出,卻沒收到預料中的效果。
如今只能趁著對面猶豫之時,將這門親事砸瓷實。
姜老夫人柺杖點地,在一片寂靜中開口:“姜陳兩家六禮周全,拜堂已成,兒女姻緣業已在月老處拴上紅線。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如今知州大人親來,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說罷她顫巍巍的伸出枯樹皮般的手,撫摸著巧姐發頂:“好孩子,祖母知道今日你受委屈。只要你留在姜家,成文這輩子定會待你一心一意。如今我精力越發不濟,那庫房鑰匙和看院對牌竟也常認不清。你就當體恤我這老人家,留下來幫襯著可好?”
未等巧姐言明,被摁下去的姜成文一下跳起來:“祖母,表妹……”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姜通判高揚起手,姜成文總算清醒過來,到嘴的話嚥下去。
而已說出的話確是再也收不回,方才稍稍猶豫的章氏,見此卻是瞬間堅定心思。大喜之日女兒都能遇刺殺,這還不算,姜家竟試圖隱瞞此事。將巧姐留在這火坑,日後那刀指不定哪天,她就得來給女兒收屍。
“看我竟是忘了,此事皆因王家小姐而起。怎麼來這一會,都不見她蹤影。”
提起王霜,姜家眾人臉色瞬間難看。好說歹說,陳家看來還是不同意。
“貴人在此,就不帶她上來汙人眼。”
章氏掐一下陳縣丞,後者忙滾出來詢問知州:“大人可否賞臉,讓那王氏出來見一面。”
知州擺擺手,表示他無所謂,回頭繼續欣賞他的美人。這一回他已看出些門道,這美人舉手投足間透著股隨意,定不是平日卑躬屈膝慣了的丫鬟。
能交好官宦家小姐的姑娘,出身定不會差。來雲州為官五年,他怎麼從未聽說過?
蹊蹺,著實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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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宜悠再鎮定,被直勾勾的盯著看這麼久,也頗有些頂不住。如今王小姐之事再提,她總算對章氏放心,看來她還不曾想出賣自己。
如此,她也得繼續努力,好早些脫身:“夫人,王小姐身子重,姜家如今正忙,怕是騰不出人手照看。一路走來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