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的心思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他也大為顧忌。
不過,時疫這種東西,有那麼容易捱過去麼?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太子睨了眼不加掩飾其憂心的十三阿哥,心想,老四和老十三雖說沒有與他作對的心思,不過也不是絕對忠於他的,若在皇父與他之間作選擇,其結果是想也不用想的。不過,他們還算安份,不像其他人……他掩去眼中閃過的陰鷙,揹著手,走回官邸。
九阿哥低笑:“四哥還真有福氣啊,小四嫂對他倒是一片真心。”言語中意外地沒有一絲譏諷,多了絲羨慕與悵然。他妻妾中貌美者眾多,但要做到像鈕祜祿氏這般明知危及生命還要前來陪伴四阿哥的……這麼對他的,可能沒有罷。
這次進莊,那些士兵都很恭敬地行了禮,放行。
“你怎麼來了?”胤禛皺著眉,豔陽下的她,一身素淨的青色軟綢旗裝,卻更顯得她雪膚花貌清美絕倫,渾身由裡至外彷彿發著光。
她淺淺一笑:“妾身擔心爺,就來了。”頓了頓,又道,“福晉和眾位姐妹也擔心,妾身是代表。”仔細地打量他,除了瘦些,精神頭挺好。
“跟我來。”他睨了她一眼,轉身往他暫時居住的屋子走去。烏喇那拉氏或許還會擔心一些,其她人,都不敢來才推她來的。
“東西——”蘇宜爾哈朝後看了看,春雨正緊緊地提著兩個大包跟著她。
“自有人打點。”
哦,“皇阿瑪怎麼樣了?”
他沉默了會兒才道:“不太好。一會兒你就不要去了。”
她拉住他的手,看著他道:“現在我在這裡,就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伏侍,我可是皇阿瑪親點給你的側福晉,也是他老人家的兒媳婦,給長輩侍疾……可是我的本份。”
他定定看著她,忽然一笑,像雲破天開,金光乍瀉,美麗之極。她看得呆了,原來常年沒什麼表情的男人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的……
“也好。”藉藉她的福氣罷。上輩子他得的時疫不也是她照顧好的麼。也不知什麼原因,該他得的病竟落到了皇父身上。
他自請侍疾,一方面是以兒子的身份盡孝,一方面也是含了些愧疚、表現的複雜心理在作祟,他是自知自己如今的身體有多健康的,時疫再強,也很難****他,但康熙就不同了,他已年過半百,熬不熬得過很難說。
蘇宜爾哈得了胤禛的首肯,便從他們的住處開始消毒,她帶了大量的醋,命在找來石頭,浸在裡面燒煮,使醋酸的蒸氣充滿空間防毒,後又開啟窗戶讓空氣流通,並用熱開水將所有的被子衣物全燒煮一遍在太陽底下曝曬,用烈酒擦拭屋內用具,將他們所喝的水全換成了空間水……
這些只是生活習慣,在胤禛的強勢下那些太醫也不敢有違,得病的是皇上,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只怕也留不住命,有四阿哥在,卻可分擔一些壓力。
蘇宜爾哈隨胤禛去看康熙時,見他雖然病重,卻還未失去神志,一身月白色裡衣空蕩蕩掛在身上,整個人瘦得厲害,暗黃消瘦的臉龐上兩頰深深凹進去,露出高高的顴骨,銳利的眼眸渾濁,雙唇乾裂。
“老四……”聲音很無力,眼睛在看到蘇宜爾哈後一眯,接著一陣乾嘔,吐出一些黃水。
“皇阿瑪,你怎麼樣!”胤禛撲過去推開行動有些遲緩的宮女,將癱軟的康熙扶住,接過蘇宜爾哈遞來的溼手巾,給他擦拭。一邊給他解說,“皇阿瑪,她是鈕祜祿氏,四十三年您指給兒臣的側福晉,她送了藥材來……她說侍奉長輩是她的本份……”
蘇宜爾哈趁機給康熙行禮:“兒媳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
康熙眼睛閃過一絲清明,抬頭看了眼胤禛又朝蘇宜爾哈站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才喘息著點了點頭,“起,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