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對視一眼,後便面色凝重地說:“士農工商,百工亦是不可或缺,他這麼做自然是沒有錯。只不過是匠戶若是也學那些灶戶,每年不給鈔而是給工本米,戶部的負擔便非同小可。不過市舶司開了總能夠多一門進項,再加上他提過匠戶所產其他物件的措置,如若都奏效倒也懼這些。我最怕皇上看著火器犀利,猶自想著北征。”
提到北征,這裡數位當朝品級最高的文官頓時全都沉默了。除了工部尚書蔣廷和吏部尚書義,其他人都是曾經跟著北征過一次或兩次。艱險倒是其次,明軍有火器在手,再加上訓練還精良,即便遭遇上蒙元精銳馬隊,贏面也著實不小。問題是,如今那些該死的韃子是越來越狡猾了,打不過就跑,根本抓不著尾,大張旗鼓出兵有什麼用?
況且,天子已經老了,一而再再而三御駕親征豈不是兒戲?
當看見有一個小太監從掛著藍底金字地牌樓下出來時,眾人便本能地停止了說話。然而,原以為是天子傳召宣進,誰知道那個小太監竟是面無表情地迸出了另一句話。
“皇上說眼下身體不適,不見各位大人了。”
聞聽此言,從義夏原吉到呂震方賓金純蔣廷,全都一下子愣在了那兒。先頭明明是皇帝傳召,怎麼他們趕到這兒的時候,皇帝就忽然說身體不適?想到剛剛夏原吉那句話,幾個人頓時生出了某種不祥的預感,資歷最老地義立刻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質問,裡頭卻急匆匆地出來了兩個人。
前頭的正是御用監太監張謙,見這邊都是各部大臣,他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思忖片刻便開口說道:“各位大人,只要不是要緊的軍國大事,還請暫時回去。剛剛秀春館來報王貴妃忽然昏了過去,皇上聞訊大雷霆,所以命咱家帶史院判先去診治,不多時便要親自過去,只怕沒功夫接見各位。”
見張謙拱了拱手就帶著太醫院院判史權匆匆離去,各部的堂官大佬頓時面面相覷,旋即便一同打道回府。若是換成其他嬪妃,他們自然會要勸諫皇帝不可因美色廢朝政,但既然是王貴妃……天子如今愈暴躁,即便是他們這些外臣,也隱隱聽說王貴妃婉轉規勸著皇帝少脾氣。倘若這位貴妃真有個三長兩短,天下還有誰敢勸皇帝?
儘管是兵部武庫司員外郎,但張越知道自己只是掛一個銜,平素並不貿貿然插手部務,但每日不論早晚,他總會往兵部走一趟,這一日也當然不例外。
兵部乃是典型的八字衙門,內中套著好幾個院子。堂官和屬官議事及接見往來各處辦事官的是大堂,高大軒敞,四司則是佔據了大堂左右的四個小院,再加上存放案檔地架閣庫和冊房,從裡到外足足上百間屋子。張越從甬道繞過大堂,便來到了尚書平日辦公理事的便堂。現兵部尚書方賓神色鬱郁,他照例呈報完今日之事,便準備先行退下。然而他還沒走到門口,方賓卻是忽然出口叫住了他,沉吟再三卻吐出一句不著邊際地話。
“你這些天忙裡忙外奔前走後,也辛苦了,今日無事,你早些回去吧。”
儘管頂頭上司了話,但張越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回本司去看一看。畢竟,大明的皇帝最喜歡用勤勉兩個字要求官員,這種小差錯讓人逮著實在是不划算。一路來到了本司,看見武選司郎中柴車正在和武庫司郎中錢雲說些什麼,他便止了步。不多時,兩人便說完了話,柴車轉身就走,看
也只是淡淡打了個招呼,並不多話。
兩人一個是武選司,一個是武庫司,只是點頭之緣的同僚,張越知道對方出身清貧脾氣刻板,對此也不以為意,遂上前見過了本司主官錢雲。如今乃是年中,武庫司最忙的一件事讓張越接了過去忙活,錢雲和其他下屬不免悠閒了起來。但如今這年頭官員悠閒卻不是什麼好事,因此錢雲眼見得比自己小了二十幾歲的張越偏能常常覲見天顏,心中自是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