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孟蘭起身,輕柔地說道:“不勞莊主費心,關於黑茶,孟蘭雖不才,還約略知道一些。黑茶是因為綠茶製造時,火溫偏低,使葉色變深揭。或是以綠毛茶堆積發酵渥成黑色,是不是這樣啊?莊主——”
後面那一聲莊主,拖長的尾音讓琥珀感到大大不妙。她急急望向思卿,後者索性一屁股坐在靠背大椅裡,大刺刺地喝起茶來。
嘖!算了,怎麼鬥都鬥不過這隻女狐狸,喝茶!
“思卿、琥珀,上回周夫子從書房的梯子上跌下來,摔斷了腿骨,聽說需靜養個一年半載……”孟蘭看了看眼前兩個罪魁禍首。
琥珀低下頭去,思卿則一臉事不關己,繼續喝茶。
“……所以我另外找了一位夫子。這位夫子不同於以往,他是我動用私人關係禮聘來的,他待會兒就會到。沈夫子是個極有耐性的年輕人,你們可千萬別再頑皮,將夫子給嚇跑了。”孟蘭像是訓誡妹子一般訓著兩人。
又要念書,不煩啊?雖說她從小就是小姐的伴讀,老爺夫人因為惡疾去世,小姐成了莊主,但不管思卿是小姐還是莊主,她都不喜歡呆板地待在書房乖乖唸書。那些夫子最古板了,真討厭!是以兩人總愛弄些怪花樣,逼得那些夫子不得不捲鋪蓋走人。
但孟蘭對思卿的就學很堅持,絕對沒有妥協的餘地,一年之內走了上百位夫子,孟蘭總有辦法再找一位來。唉!她們今天是逃不了了。琥珀微嘟了小嘴,看了喝茶的思卿一眼。
“啊……孟蘭,我這個莊主在你眼裡倒是一點威嚴也沒有啊!”思卿放下茶,嬌嚷道。
她不喜歡讀書,總覺得那些夫子迂腐八股,滿腦子豆渣思想,學那些個死人道理,噴!有用嗎?人都死了,還陰魂不散,沒事寫那麼多文章給後人背,幹嘛啊,浪費青春,耗費精力,討厭!
“孟蘭不敢造次,要是莊主嫌棄我,我現下即可卸除總管的職務;只不過,莊主您要記得明天孫掌櫃的要來談礦產的開探合同,後天要發全莊上下數千人的薪水,大後天江南織造要來拜訪,拜帖已經下了,還有知府大人……”
“停!停!”雲思卿從羅漢床榻上跳起,抱著孟蘭道:“孟蘭,算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周夫子,我對不起以往百來位的夫子…”
算算,沒錯,大概三天換一位夫子,那應該有一百位左右,嗯,她算術還挺好的嘛!思卿心頭暗笑。
“……求求你,我一定會好好唸書孟蘭,你千萬不可離開!至於那些撈什子的鳥事,就麻煩你了,我的好姐姐,你千萬不可拋下我啊!”
孟蘭要是離開,那些雜事準會壓垮她雲思卿小小的肩膀的。
“琥珀,你說是吧?”她向橫跨在門檻的琥珀使了使眼色。
“啊,對對對,思卿說的是!孟蘭姐,你要是真的離開了,思卿一定會將莊務搞得一團糟,出雲山莊要是垮了,我爹就沒地方安身了。求求你,千萬不可離開啊!”琥珀誇張地加強了最後一句。
這是在損她嗎?思卿沒好氣地橫了琥珀一眼。
“嗯,要我留下可以,你們兩個可真要好好唸書了,不要稿些奇怪的把戲嚇壞人家夫子。知道嗎?”孟蘭不放心地叮嚀。
兩人點頭如搗蒜。
待孟蘭離去,思卿與琥珀攤軟在長桌上,兩人將臉頰趴貼在光滑如鏡的桌面上,相視嗟嘆。
“啊!思卿,為什麼孟蘭姐如此堅持要你念書啊?你又不是十一、二歲的人了,書也讀得差不多了吧。”琥珀張著靈黠的燦眸看著思卿。
“琥珀,孟蘭說我以前是小姐,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所以她逼我念書;現在她說我是莊主,要有過人的才識,所以她要我繼續唸書,唉……”思卿嘆了一口氣,在光可鑑人的桌面上形成一小片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