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爺計仇在心,後來宋先生上京趕考,他收買考官,就是怎麼都不讓宋先生考過。宋先生起初不服,連續考了四年,可是次次落第。第五年他乾脆不進考場,就在場外牆上作文。我們老爺也是仰慕他才學已久,聽聞後趕了過去,從官兵棍棒下把他救了下來,安置在府裡教書。”
她一口氣說完,我忙遞過一杯茶去。“那國舅爺迫害文人仕子,皇帝不知道嗎?”
雲香把茶嚥下,壓低聲音說:“皇帝身體一直不好,在深宮裡養病,國家大事都是李丞相和國舅爺說了算。這些都是我過年時到老爺書房幫手時偶爾聽見老爺和大少爺說的。”
想不到那個斯文溫和的宋子敬倒有一副錚錚鐵骨。
我忽然說:“這樣說來,宋先生還是沒有娶親咯?”
雲香紅著臉說:“他……他雖然沒接那門親事,可是如今一鬧,還……還有誰家敢要他做……他做女婿啊?大家都怕國舅爺呢。”
可憐宋子敬,難怪對我的騷擾眉毛都不抬一下,想必是怕了女人這種生物了。
次日我給謝夫人請安,說我要去私塾聽聽課。謝夫人起先也是很驚訝我識字,然後高興得不行。
謝傢俬塾是開設來給家裡和親戚的孩子讀書的地方,除了“郭芙”小姐謝靈娟和馬家兄弟外,還有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孩子。
謝靈娟小朋友看到我來了,先是很驚訝,然後很不高興,最後又有點害怕。大概是大哥回去教育了她,知道我到底是長輩,不像以前那樣敢跟我造次了。孺子可教。
宋子敬今天穿一身潔白長衫,廣袖博襟,樸素淡雅,纖塵不染。我依照習俗向他行禮,他微微頷首,從容大方。我便坐在末尾,一群小蘿蔔頭的後面。
今天先考查了昨天的功課,謝靈娟小朋友人品有問題,功課倒挺好的,看樣子大哥家教很嚴。有幾個孩子偷懶沒做,這時候交不上來。
宋子敬這個人,用流行用語說,是個女王受。看似弱不禁風,整治人的法子又狠又辣。只見他淡若輕柳道:“明天補上來吧。”
那幾個孩子鬆了口氣。然後宋先生又補充一句:“所有學生都把昨天的功課抄五十遍,明天交上來。”
底下哀鴻遍野,沒交功課的那幾個孩子立刻成了眾矢之的。
知道了吧孩子們,這就叫連坐,封建社會陰暗的代表文化之一。宋先生也是為你們好,早點知道這個社會的非人性化一面。
我舉手。宋子敬問:“什麼事?”
我說:“先生,我也要交嗎?”
宋子敬臉僵住,不自在地說:“四小姐新來,就不用了。”
我竊笑。
開始講課,講的是張淮臥冰的故事。張淮這人我不知道,王祥臥冰求魚為母治病我倒從小就聽過,同宋子敬說的故事相差無幾。
宋子敬講課出乎我意料,非常生動,用詞造句淺顯易懂,稍微帶出典故成語,孩子們一下就記住了。我得說,他是個不錯的教育工作者。
說完故事,便叫小朋友們談感想。孩子們都知道那是教育兒女要孝順父母,只有一個小男孩冒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說:“這個張淮真笨。”
歷史就是給這些不和諧的聲音推動進步的啊。我激動地看過去,那個穿著大紅團花服的小少年十一、二歲,面若冠玉,五官精緻,眸如寒星,唇若丹朱,宛如一個陶瓷娃娃。
宋子敬臉上微微有笑,問:“小凌你來說說為什麼?”
小凌口齒流利地說:“張淮以自己身體來化冰,沒準冰沒有化,自己先凍死了,得不償失。我要是他,就去鑿冰,省時又省力。”
我與宋子敬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宋先生又問:“還有什麼其他的看法?”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