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卻對她的突然接近毫不在意,似乎對她沒有一點戒備之意,眼中即沒有惡意,也沒有親近。
“我是誰?”他輕輕開口,聲音悅耳清越,“那你又是誰?”
“我叫未央。”未央靜靜的看著他,“你是誰?”
男子眼中的迷茫之色更重,片刻之後他似乎釋然:“我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
是個很奇怪的人,就像晨殤大人當初從山下回來無意中提到的十年一樣,心裡想著,口裡便不由自主說了出來。
“我家主子說過,不記得自己的人,一定是傷心之人。”未央盯著他,儘管平日見慣了宮裡主子的絕世之容,但是仍然移不開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這樣的男子,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引起眾人圍觀。
“傷心之人?”紫衣男子抬手撫上胸口,“我沒有什麼好傷心的,只是不記得自己而已,難道這很值得我傷心嗎?”
他挑眉望向未央,眉間一片狂傲之色。
他長得很美,很美,卻偏偏有一股凌駕於天地之上的狂傲之氣。
然後未央看到他的手輕輕揚了一下,身後便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未央轉過身去,那個店家的笑容還僵在臉上,身體已經倒了下去,喉間破了一個巨大的洞,如流水般汩汩流出鮮紅濃厚的血液來。
他殺了那個店家,那個沒有惡意意欲邀他們進棚中歇涼的店家,不問原因,不管清紅皂白,便將一個人的性命輕鬆取之。
鮮紅的血漸漸在他們腳下瀰漫開來,浸紅了乾涸的土泥路。
未央再次看了看他的眼睛,那漆黑的瞳孔似是蘊著世間最耀眼的星子,那樣的璀璨與注目,一點也不會讓人看出他剛剛在瞬息間取了一個人性命,而且,他的額角沒有圖騰,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沒有一絲邪魔的氣息。
既然他不是邪魔,便和未央此行下山的目的沒有任何聯絡,不管他殺了什麼人,都和無聖宮沒有關係。未央轉身便走。
“你就這樣走了麼?”男子懶懶的聲音傳了過來,未央側身,他揚著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中的風采似是這世上最醇美的酒,望之慾醉。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樣?”未央有些奇怪,不過仍然站住了腳陪他說話,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說這麼多話,而且他還是個嗜殺的男子。
他挑挑眉,神情一片狂妄:“你應該拔出你的劍,再殺了我為他報仇,以示你懲奸除惡的正義感和俠義作風。”他看著她,頓了頓,“江湖中的大俠都是這樣做的。”
“我不認為我應該殺你為他報仇,”未央的語調十分平穩,“雖然他死得很莫名,但人各有命,生死輪迴因果迴圈皆由天命,死在你的手裡,或許是他命該如此,與我何干?”
男子一愣,突然朗聲大笑起來,清越的笑聲中帶著一絲狂放與歡愉:“天命?看來你很信命?”
緩緩收住了笑,他俊美的容顏上浮出似乎是開心的神色,“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命是個什麼東西!不過,你讓我覺得很有趣,未央是吧,這名字不錯,人也挺討人喜歡。”
未央臉上表情並未因為他的讚揚而有絲毫改變:“你不信命是你的事情,不過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因果皆有迴圈,善惡終有一報,這都是天命所歸,你現在不信命,也許有一天,你會因為命運多舛鬱鬱而終。”
他唇角的笑意漸漸褪去,眼中湧上了一股淡淡的殺機,儘管很淡,但未央清楚的感覺到了。
她沒有打算逃,在他的手中,沒有人逃得出去,她很清楚。
“既然你如此信命,那麼你難道沒有想過,也許你的天命,就是死在我的手裡。”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也沒有一絲冷冽的氣息,但未央卻清楚的知道,他隨時可以取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