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裡卻突然出現了白璧,那個小寡婦,也許不該用那樣的字眼,她還沒有和江河結婚呢。可是,她那張臉卻一直晃悠在他面前,他喜歡那張臉,真的,第一次見到那張臉,他就感到了一股特別的力量。那不是簡單的男人對女人的喜愛,而有著更深一層的內容,以至於他竟然不敢越雷池一步,以他往日的脾性,早就主動出擊了。那天白璧倒在馬路上,是被一輛助動車撞了,其實傷得也不重,只是擦破了皮而已,許安多駕著摩托路過那裡,發現了她。於是,他主動地邀請她上來,帶她去了醫院,他還記得白璧貼在他背後的感覺,冷冷的,一言不發,有些發抖,就像載著一件白瓷做的佛像雕塑。瓷器是碰不起的,作為考古人員的許安多深諳此理,他始終不敢造次,只是覺得白璧絕對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身上總是散發一種讓人不可靠近的力量。後來,他才知道,白璧的父親叫白正秋,也是當年考古研究所的老前輩,與所長文好古是同一屆的,在十幾年前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然而,她最終還是被江河奪去了,可是,江河還是沒有等到真正得到她的那一天……別再想她了,許安多搖了搖頭,拐進了一條幽暗的小馬路。
摩托車的聲音吵響了這條幽靜的馬路,他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也許已經很晚了。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對白璧說的那句話:“也許這就是命。”
命啊命,他從來不相信這個的,他只相信自己。然而,現在他不再相信自己了,他知道,他已經無法再把握自己的命運了。自己只不過是一隻小蟲子,垂死的蟲子,那不可抗拒的力量,隨時都有可能取走他的生命。他還清楚地記得江河出事前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他能感覺到江河眼中深藏著的恐懼,也許,他早就有了預感。現在,他終於也相信他了,那確實是一個錯誤,所有的人都犯了這個錯誤,現在,就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他明白,江河,不是第一個死者,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下一個是誰?
………鵲橋仙
回覆'7':一陣涼風吹過,許安多忽然清醒了,他使勁搖了搖頭,看了看四周黑濛濛的一切,什麼都看不清,他沒來過這裡,也許迷路了。酒精使他的胃裡有些難受,他低下頭,乾嘔了一會兒,卻嘔不出什麼東西,他這才感到了真正的不安,這不安來自他的骨子裡。
一瞬間,他想到了躺在水晶棺材裡的江河的那張臉,現在,江河已經成為一堆骨灰了。接著,他又想到了別的什麼,這使他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幾乎握不住把手了,這才是害怕,自稱自己從來沒有害怕過的許安多真的開始害怕了。
夜色茫茫。
他把摩托的速度放到了最慢,駛到了小馬路的盡頭。在盡頭,他見到了一道綠色的河堤,原來是蘇州河。他來到了蘇州河邊上,但不知道是哪一段。蘇州河邊的馬路上沒什麼車,周圍幾乎只有他一個人,他的車輪慢慢地轉動著,載著他走向未知的迷濛夜色之中。
許安多聽到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叫著——救救我。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4請你救救我
這是一棟蘇州河邊的普通樓房,由於臨著河,這裡的房價最近都上漲了,但依然有許多人搬進這些樓盤。其中的一棟剛剛建成不久,所以在晚上,幾乎整個大樓裡都是一片黑暗,除了頂樓的一個窗戶還亮著燈光。
在這個窗戶裡,是一間剛剛裝修好的房間,房間裡沒什麼傢俱,只在臨窗處有一臺電腦。這臺電腦幾乎整夜開著,羅周就坐在電腦前面寫他的劇本。他瞥了一眼時間,快十一點了,從吃好晚飯到現在,他像擠一支已經乾癟了的牙膏一樣,只打了不到三百字,那些文字像一點點白色的牙膏沫,沾在電腦螢幕上,一遍遍被抹去,又一遍遍被塗上。
房間裡的空調還沒有安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