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免受了他的許多影響。近來在文學史的一方面感到一點興趣,覺得
這是文學的前史時期的殘存物,多少可以供我們作想像的依據。我在《冰雪
小品選序》上說過:
我想古今文藝的變遷曾有兩個大時期,一是集團的,一是個人的,普通文學史上所
記大都是後期的事,但有些上代的遺留如歌謠等,也還能藉以推知前期的面影的百一。在
美術上便比較地看得明白,繪畫完全個人化了,雕塑也稍有變動,至於建築,音樂,美術
工藝如瓷器等,都儲存著原始的跡象,還是民族的集團的而非個人的藝術,所尋求表示的
也是傳統的而非獨創的美。
民間師徒傳授的制度最能儲存此類民族的藝術之精神,學子第一要銷除其個
性,漸自汩沒於種性之中,一旦豁然貫通,便若有神憑依,點畫刻鏤,丹黃
渲染,揮灑自如,如扶乩筆,雖出一手,而飫眾心,蓋其一筆一畫之間實涵
有千百年傳統之力焉。耳口相傳的藝術其流動性自然較多,但是其成分與形
式總還有一種軌範,雖然一件藝術品未必能如浪漫的想像那樣可以是一個群
眾或委員會的出產,總之是經過他們的試驗與鑒可,有如秀才們的考試一般。
所以,歌謠故事在當作文學看之後,有不少的文學史的意義,因為正如英國
麥加洛克主教所說,童話正是&ldo;小說之童年&rdo;,而歌謠也實在有些是詩的祖
母,有些雖然也是詩的孫女。
現在講到朝鮮的童話,這卻使我有點困難,沒有多少話可以說,我覺得
對於朝鮮是那麼的生疏。六年前偶然從三輪環編的《傳統之朝鮮》中轉譯了
幾篇故事,登在《語絲》上邊,附識中說過這幾句話:
無論朝鮮是否箕子之後,也不管他以前是藩屬不藩屬,就他的地位歷史講來,介在
中日之間傳遞兩國的文化,是研究亞東文明的人所不應該忽視的。我們知道日本學於本國
文化研究上可供給不少幫助,同時也應知道朝鮮所能給予的未必會少於日本。
關於朝鮮的藝術,我的知識只有李朝瓷器的一點,還是從柳宗悅氏的書裡間
接得來的,而且瓷器又是很不好懂的一樣東西,但是我理論地推重朝鮮藝術
與其研究的價值,毫不改變從前的意見。這種意見我知道難免有點失之迂闊,
有點近於&ldo;大亞細亞主義&rdo;,或者又不合現今的實際。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
兩者都是事實,只好都承認罷了。
中日韓的文化關係是久矣夫的事情了,中日韓的外交糾葛卻也並不很
近。清末章太炎先生亡命日本東京,常為日本人書《孟子》一段曰,&ldo;逢蒙
學射於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己,於是殺羿&rdo;,可以說是中國知識
階級對於日本的最普通的感想,正如新希臘人之對於西歐的列強一樣。詩人
擺倫曾經為了希臘獨立戰爭不惜自己的身命,勃闌特思博士數年前在所著《希
臘》一書中深悼古國之衰頹,歸罪於英法二國的陰謀,然而於事何濟,事實
上希臘還是在半屬國的狀態,此不過表示天壤間尚有識者,不肯否認其文化
上之負債,與一般古典學者共盡其涓埃之力而已。埃及亞刺伯印度希臘中國,
都有同一的使命與運命,似乎不是新奇的偶然。日本之於德意志可以說是有
殺羿的意味,對於中國彷彿只是暴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