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見過一面的人還能記得如此清楚,這種事情實在叫人匪夷所思。」慕流雲淡淡地說,「而且,就算我救過你的命,也不代表我就應該信任你,你的嫌疑還未洗脫之前,不要忙著套近乎。」
張馳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辯解些什麼,但最終只是垂頭喪氣地說了一句:「……好吧。」
看他那個樣子,委屈得就像一隻耷拉著耳朵的小狗,慕流雲幾乎有種自己在欺負人的錯覺,他搖搖頭,驅散了這莫名的負疚感,不再言語。
其實事到如今,他已經有幾分相信張馳不是下毒害人的兇手,只是師父總說江湖上人心險惡,事情真正弄清楚之前,他也不敢妄下判斷。
人為了保命肯定會想盡辦法為自己開脫,假如查到最後卻證實事情就是張馳乾的,上清宮少不了要叫兇手血債血償,所以在這之前,他不想和張馳有什麼更深的糾葛。
之後一路無話,當天傍晚,他們來到了一個名叫青山坳的小村落。
這兒還是漢人的村子,但是已經可以看到一些苗家打扮的人在村中往來,挑著一些土產跟漢人做買賣,用半生半熟的漢話講著價錢。
從進了村子開始,張馳就熱情地跟沿途老鄉打著招呼,老鄉們也都笑著回應他,有的還會停下來跟他拉幾句家常,這裡的人說話口音重,慕流雲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得這完全就是一個在這裡土生土長的孩子,離家幾年後突然回鄉的畫面。
可張馳明明說了自己是雍州人士,慕流雲雖然對地理不是很熟悉,也知道雍州在長安附近,距離苗疆遠得很。
慕流雲想了想,沒有明說,只是暗自留了個心眼。
張馳將馬交給鄉里人照顧,帶著慕流雲從一條馬匹難以經過的陡峭小路往半山上走去。
這一帶植被叢生,地勢陡峭,有些小路直接就貼在萬丈懸崖旁邊,有的地方甚至連路都沒有,得沿著山崖爬過去。好在慕流雲輕功了得,張馳雖然遠遠比不上慕流雲,也算是身手矯健,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你說的苗醫辛嵐山就住在這種地方?」慕流雲運氣拗斷了一根掛住他袍角的藤條,在這種地方行走,他這身打扮著實不怎麼方便。
「是啊,他這人脾氣有些古怪,不太喜歡住在人多的地方。」張馳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可能初次見面你會覺得他有些沒禮貌,不過他這人就是這樣的,並不是故意給人難堪,你可別往心裡去。」
慕流雲點點頭,心說張馳這是把他當成什麼人了,難道他會因為對方不禮貌就動手打人不成?
張馳見他面色不愉,倒還真有幾分為辛嵐山擔心起來。
離開村子一直走了差不多一頓飯的工夫,他們才找到一棟建在山溪邊的小屋,只見屋前流水潺潺,屋後用籬笆圍著一圈菜園子,還養著幾隻大白鵝,真正是一派田園風光。
那些大白鵝遠遠看到有人就「嘎嘎」地大叫起來,一個苗人打扮、身高八尺猶如鐵塔一般的壯漢正在園子裡鋤地,聽到動靜抬起頭看著他們。
「嵐山!」張馳遠遠地就打招呼。
大漢不冷不熱地就像看到一個每天都要碰面的鄰居一般說:「張馳,你來啦,有事嗎?」
「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張馳大大咧咧地趴在籬笆上說,「不過這次我還真有事。」
「他是誰?」辛嵐山還是沒什麼表情。
「在下上清宮慕流雲。」慕流雲按照江湖禮節抱了抱拳。
「進來坐吧。」辛嵐山收起了鋤頭去開門。
張馳尷尬地笑了笑,小聲對慕流雲解釋道:「他今天的表現已經算是熱情了,你別見怪。」
慕流雲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並非如此蠻橫不講理的人,只好煩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