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福方一走進了後院,一眾等得心急的鹽商們便已是呼啦啦地全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便亂問開了。
“欽差大人有令,爾等有甚意見可直接到府衙去當面談!”
何明福這會兒當真就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著氣,心中的煩躁已是怎麼也按捺不住了,也不管那幫鹽商們怎麼鬧,提高聲調地斷喝了一嗓子。
死寂,一派的死寂,隨著何明福這麼一聲大吼,原本正嚷嚷不已的鹽商們瞬間便全都安靜了下來,很顯然,他們敢於逼迫手腳不乾淨的何明福,可真要他們去跟弘晴這個當紅的欽差貝勒硬碰硬麼,卻是誰都沒那個膽氣。
“哼!”
這一見眾鹽商們都呆在了當場,何明福心頭立馬滾過了一陣解氣的快意,可轉瞬間便被懊喪之意所取代,沒旁的,只因對比實在是太強烈了些,一想到自己在鹽道上經營瞭如此多年,論及聲威卻不及一個初來乍到的小毛孩子,何明福的心中自不免有些個不是滋味,只是這等牢騷話卻是說不得,也就只能是重重地怒哼了一聲,一拂袖,大步行上了廳堂,徑直走到正中的大位前,一撩衣袍的下襬,重重地跌坐了下去,沉著臉,不再吭氣了。
眼瞅著何明福如此無能還端著官架子,劉八女對其當真是厭惡到了極點,不過麼,卻也沒打算直接出頭,而是悄然地給一名心腹鹽商使了個暗號。
“諸位,我等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大傢伙一併去府衙,那小廝若是不給出個說法來,我等就罷市,看他如何收拾了去!”
陳彪,兩淮眾多小鹽商之一,一向緊靠著劉八女混飯吃,這一接到劉八女打來的暗號,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但見其昂然而出,一派義憤填膺狀地躍上了大堂,而後一旋身,面朝著正茫然不知所以的眾鹽商們,一擼袖子,便已是振臂高呼了一嗓子。
“沒錯,就是這個理兒,不給我等說法,那就罷市!”
“對,大傢伙一起去,看那小兒能奈我等何!”
“走,都去,都去,誰敢不去的,休怪爺拿大巴掌抽死他!”
……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尤其是關切到自身的利益之際,自是沒誰樂意吃虧的,這一有了陳彪的帶頭,中小鹽商們可就都來了精神,一個喊得比一個響亮,不過麼,喊歸喊,卻是誰都沒動彈,顯然都等著有人帶這麼個頭,沒旁的,大傢伙都知曉弘晴人雖小,手段卻是有夠狠辣的,自是誰都不願去當那隻註定會死得很慘的出頭鳥。
“王兄,大傢伙都是這般想頭,您看這事兒……”
這一見下頭中小鹽商們的情緒已然被調動了起來,劉八女可就不想再保持沉默了,當然了,他也並不想去當出頭鳥,這便眉頭一揚,朝著坐在對面的王潘壽拱了拱手,以商量的口吻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劉八女這一問顯然沒安啥好心,這可是明擺著要逼王潘壽表態來著,此言一出,堂上堂下數十雙眼睛立馬全都死盯在了王潘壽的身上,都等著王潘壽給出個明確的答案來。
“嗯,俗話說,醜媳婦終歸得見公婆,此事既是欽差大人在管著,我等在此瞎議也不是個事兒,要去,便一併都去也罷。”
面對著數十雙狼也似的眼睛之注視,但見王潘壽慢條斯理地捋了捋胸前的長鬚,言語平和地應答了一句道。
“好,王兄果然豪氣,那我等便一體按著王兄的意思辦了去便是了,走,去府衙!”
劉八女如此這般地出言擠兌,本以為王潘壽必定會含糊其辭,可卻沒想到王潘壽居然應答得如此之乾脆,一時間心中的疑竇不由地便大起了,只是疑歸疑,卻是絕不肯錯過這等將王潘壽推到風口浪尖上的大好機會,也不給其他人留出發言的時間,霍然便起了身,緊趕著便將主事人的大帽子扣在了王潘壽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