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老倆口臉上也沒一點悲慼,上堂來,也不祭拜,眼睛卻四處尋找,英姨娘此刻正靠在柱子後面闔眼歇著。
她爹孃看了一圈,就見靈柩後面有兩個女子,都靠著不動,也沒發現二人進來,其中一個恍惚上次見過,她娘悄聲道:“那左邊坐著的好像是姑爺那個媳婦,我記得長相很清秀。”
又看看另一個,不認識,這兩個都不是女兒,她爹孃不好乾站著,她娘衝著靈位乾嚎了兩聲,這一哭,英姨娘嚇了一跳,驚得猛地回頭,看見她爹孃正四處焦急地尋她,喊了聲,“爹、娘。”
手握著嘴就嗚咽難言,她爹孃那還顧得上祭拜死者,忙奔向她,英姨娘吐得身子虛弱,起來幾起,腿軟也沒起來,她爹孃撲上來,抱住她,就哭起來。
她娘哭著道:“一接到你央人捎來的信,就著急要來,可是手頭沒有現銀,我和你爹忙賣了些地,耽擱些時日,要不早就來了,本來想把東頭那間鋪子賣了,一時間沒人買,狠狠心,就把上好的水田賣了十幾畝。”
她爹流著老淚道;“上次來姑爺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這麼大事,早咋不捎信。”
她娘扯過衣襟抹淚,道:“閨女,我和你爹方才合計著,等喪事辦完了,你就跟我們回去,現在姑爺也沒了,你也沒啥牽掛和指望了,留在這名不正言不順……。”
英姨娘這些日子是朝朝想,夜夜盼,擔心那小廝是不是半路出差頭,信能不能送到父母手裡,總算那小廝不久就回來,說信已送到,她爹孃立馬收拾東西,就要往京城趕,可她等了大半個月,沒見爹孃的影,還跟春曉抱怨是不是那小廝說謊騙她,信沒送,銀子錢踹了腰包,春曉說,那小廝人可靠,實誠,不會說謊,她就瞎琢磨,是爹孃半路出事,還是什麼事絆住,或是撇下她不想管了,竟往壞處想。
聽她爹孃的話,英姨娘流淚道:“女兒願意跟爹孃回去,就怕夫人不放。”
“她憑啥不放,伯府也要講個理,啥理由讓你為她兒子守寡。”她爹不服氣地道。
英姨娘朝四周看看,看沈綰貞沒往這頭看,芍藥卻豎耳在聽,拉過她爹孃往帷幔後面,壓低聲道:“夫人要把我賣到窯子裡。”
“啥?伯府官大,心黑,她做啥賣你?短銀子使?”她爹一聽就火了,聲兒也大起來,嚇得英姨娘忙朝她爹擺手,讓他小聲點,怕外面的人聽見。
她娘又哭道:“民鬥不過官,人在伯府,如今怎生是好?”
她爹咳了聲,蹲在地上,也沒了主意,英姨娘拉過她爹孃,小聲嘀咕一陣子,她爹孃才不吭氣了。
靈堂不是久待之處,她爹孃依依不捨告別女兒出了伯府,就在伯府附近原來住過的客棧住下,她爹孃夜裡一合計,和親家提接女兒回家也要等守孝完了,姑爺落葬方好開口說。
她爹得女兒囑咐,見天來伯府門前,就怕女兒被賣走,還不曉得。
趙氏往詹夫人上房,詹夫人見她第一句話就問:“沈氏答應了。”
趙氏佯作為難地搖搖頭,“沒答應。”
“為何不答應?想改嫁?”詹夫人眼神凌厲,手不覺抓住衣襟,捏出一把褶皺。
趙氏垂眸,婆母的怒意,她表面敬畏,心裡卻不以為然,“弟妹說她如果打幡,就等於告訴世人二爺無後,讓巧慧的孩子生出來,置於何地,為詹家也是二爺好,讓媳婦回婆母,恕她不能從命。”
詹夫人聽完,冷笑兩聲,“好個藉口,為二爺,還是為她自己打算吧!你去告訴她,不打靈幡,她也別想走出詹家的大門,讓她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夏初,夜長,天才一擦黑,廚房的婆子的送來晚飯,沈綰貞三個就去偏廳吃飯,英姨娘端著一大碗稀粥,手裡拿個饃饃,坐在北炕上,粥還有點燙嘴,她就等不得哧溜哧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