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遠胸腔裡鼓動著莫名的快意。
秋風過耳,獵獵聲響都彷彿在誦唱自由。他終於在俞啟東看不見的地方,肆意妄為地「墮落」。
「你們經常來這?」
「嗯。」向野輕答,「前年樓下的音樂教室裝修,一部分廢桌椅要搬上來堆在那邊的雜物角。我們被老秦抓來當苦力,無意間發現那扇窗戶的鎖壞了。」
目光落下去,是那片隨風搖晃的榆樹林,樹影被橘紅色的夕陽投映在左前方凸出的樓牆上。
俞遠想起向野影片帳號裡發布過一段幾十秒的樹影影片,拍攝的位置大概就在此處。
- 『黃昏在殺死樹的影子』
那影片下方是這樣寫的。
俞遠朝向野微微側目,他站在這裡的樣子,和那些衝著教室窗外發呆的時刻很是相似,有種難以觸碰的不真實感。
俞遠莫名覺得,這塊被圍欄堅實保護著的邊緣也開始變得岌岌可危。
喉嚨裡迸發出打破沉靜的慾望,他開口問:「你那天就是站這給我扔的打火機?」
向野沒應聲,只像是笑了一聲。
俞遠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細微的聲響,想起自己那天被嚇到的樣子。
大概真的有點可笑吧。
「那白貓是你餵的?」
「嗯。」向野語調輕揚,「上學期期末的時候,被別的貓從食堂那邊趕過來的,蹭了我半根香腸,然後就甩不掉了。」
聽起來好像很無奈,但俞遠想起那雙手一下下撫摸風箏柔順毛髮的樣子,便也能毫不費力地想像出,這人把那隻受盡欺負的小白貓被帶到此處照料的畫面。
和高丹口裡的「危險份子」、老秦心裡的「特殊物件」、論壇帖子裡的「深情校霸」全都相去甚遠。
拋開那些廣為流傳的不甚清明的過往,這個人,是不是也算不上太糟糕。
腰側倏然一輕,俞遠低頭看見向野手法熟練地從他校服口袋裡掏走打火機。
皺了皺眉,俞遠想,或許還得在不算太糟糕前面,加一個「手零腳碎」的屬性。
火光一晃而滅,還回來時,向野淡聲道:「興陽其實挺小的。」
他的目光眺向遠處,向著老城區密密麻麻的屋舍和街道,向著城郊荒蕪曠盪的空地。
右手抬起來,夾在指尖的煙被風快速地消燃,「長街那邊,看上去是不是小得可憐?」
俞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長街趴伏在入秋後泛黃變色的山腳,夾在那片密集和荒蕪的中間,像是一塊被拉扯著的零散破布。
「小時候覺得它挺大的。」
「小時候?」向野來了興趣,「你以前在長街待了多久?」
「三年。」俞遠說,「我五歲的時候跟著爺爺奶奶生活,七歲那年爺爺正式退休,我跟著他們回了興陽,在這兒上了三年小學。」
「那也不短啊,我怎麼不記得你。」向野盯著他的臉,笑道:「你小時候是不是沒現在好看啊?」
俞遠面上一訕,「那我也沒見過你,你小時候是不是比現在還惹人厭。」
「誰說的。」向野挑了挑眉,「我小時候可招人喜歡了,整條街的小孩都搶著和我玩。」
俞遠嘴上嘀咕一句「要點臉」,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向野小時候的模樣。
一個藍眼睛白面板的漂亮男孩,在長街一眾光屁股哭鼻子的熊孩子中間,大概真的很與眾不同吧。
要是自己沒有離開,在更早的時間和這個人認識,會不會也是「搶著和我玩」行列中的一個。
「為什麼回來?」向野突然問。
其實這不像個提問,更像是一句因為不理解而生發的感嘆。
為什麼回來?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