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蔓生出悔意。
執拗地要求別人揭開傷口,卻沒有想過,他根本沒有替人止血的能力。
池塘邊向野的聲音又在耳邊回放——
「那場車禍,我躺了七個月出院,程子凱躺了五個月,然後下了地獄。」
「程子磊是程子凱的親哥,他不相信那是一場意外,認準了是我,殺死他唯一的親人。他找我尋仇,用盡一切辦法想我和他一樣痛苦。後來他因為尋釁滋事入獄,而就在上個月,他出獄了。」
「也是那一天,我在長街遇見了你。」——
「向野。」
夜風夾著未知的花香迎面而來,俞遠出聲,叫住身側的人。
向野發梢拂動,鳳眼微揚,偏身朝他投來視線。
「我可能幫不了你。」俞遠道。
向野微眯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應該知道了,我和我父親,關係並不好。我回到這兒,就代表著和他徹底斷絕關係。屬於俞啟東這個名字的所有光環,和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俞遠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從一開始就找錯了物件,我沒能力幫你。」
聽他說完,向野從衣領裡仰起頭,嘴角勾起笑。
「誰說的?」他直視俞遠的眼睛,聲音輕緩又堅定,「從看到你的第一秒,我就覺得你是來救我的。」
第33章 銀鋪
「會騎摩托車嗎?」
並行走完通向小池塘的黃泥小道,向野那輛印著紅漆字的機車出現在柏油馬路邊。
俞遠瞥了眼遞到自己面前的車鑰匙,沒做反應。
- 風聲是我升初中那年,師兄送給我的,那是他第一輛真正意義上全套改裝的車。-
故事裡那輛馳騁在雨夜的摩托,此刻完整地靜置於眼前,成為連線想像與現實的載體。
「這其實不是當年那一輛。」
見俞遠遲遲沒應,向野解釋道,「儘管恆哥回收了發動機,重造了這輛幾乎沒有區別的『風聲』,但可笑的是,我從那之後就發現自己再也碰不了車了。車禍後的一段時間,我甚至連看見摩托車都覺得呼吸不暢。」
俞遠恍然,怪不得他從沒見過向野騎車。
甚至連現在能自如坐在後座,大概都是克服了無數次心裡障礙後才有的成果。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不是還挺慫的?」向野笑道。
話音剛落,手裡倏然一空。
俞遠抽走了車鑰匙,邁步朝前,「無證駕駛,被逮到罰款算你的。」
引擎聲在安靜的路上響起,俞遠動作嫻熟地掛擋向前,感受到背後貼上來的身體。
「很熟練啊,看來你也沒有那麼守規則嘛,小白榆。」向野在他耳邊調侃。
「a市有面向青少年的兩輪車賽車俱樂部,正規賽道,合法合規。」俞遠微微偏頭,「去哪?」
「欠你一頓燒烤。」向野覆在他肩頭問,「你不餓嗎?」
他們去了上次那個不歡而散的燒烤攤。
小攤子生意依舊好到爆炸,等了半個多小時,連兩個空座位都沒排上。
看著滿地酒瓶的犄角旮旯,向野讓老闆把點的東西全數打包,帶著俞遠去了附近的一個公園。
他們坐在還算明亮的長階中央,夜色漸深,石階下只有三兩個玩滑板的少年,不時發出騰躍落地的聲響。
公園對面的商業街,一間間店鋪也都開始收拾,準備關門歇業。
大概是真的餓了,俞遠竟覺得這小小的烤串有五星級餐廳的水準,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大部分都被自己消滅了。
向野手肘撐在身後的石階上,腕骨下垂,輕巧地拎著可樂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