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而面色發黑的向伍,心中升起一陣扭曲的快感。
照片是真的,但上面的情況並不是看起來那樣。
其實稍加思索,就能判斷這張照片的來源和用意。
比起兩年前不知輕重的蠻橫手段,出獄之後程子磊真是長進了不少,把這種難辨真假的東西寄給向伍,還真是會直擊他的痛處。
「什麼時候的事?」向伍避開他的話,冷聲問道。
「您是問我什麼時候時候喜歡的男人,還是問我什麼時候糾纏的恆哥?」
其實他大概能想起這照片是什麼時候被拍的。
兩年前,高一的時候,他確實和衛恆有過一段不明確的曖昧時期。
那時候他剛剛從車禍裡恢復,住院期間一直是衛恆在照顧他,也是在朝夕相處的日子裡,他漸漸發現,衛恆和他其實是同一類人。
可能是因為從小向伍對他的冷淡,他的一整個童年和青春期,都苦惱於追逐父親的關注而不得,以至於對別的情感都應付得被動而遲鈍。
同齡的孩子升上初中因為身心變化而對異性充滿興趣的時候,他內心深處卻感到無聊,甚至厭惡。就連答應和喬雨凡交往,也是在認識到向伍對自己厭惡的原因之後,才徹底絕望,一時衝動下做出的決定。
而衛恆的存在,是他真正認識到自己取向的鑰匙。
這個比自己大六歲的師兄剛出現在生活裡的時候,他充滿了妒恨和不滿。他嫉妒他的才能,嫉妒向伍對他不吝的表揚和讚賞,有一段時間,他習慣於觀察衛恆,甚至模仿他的一舉一動。
可一個人的目光在另一個人身上停留得久了,尤其是像衛恆這樣出眾的人,就會漸漸生出一種奇異的磁場。
慢慢地,幼稚的嫉妒因春風化雨的相處變作依賴和信任,他由衷地喜歡這個從不吝嗇給予他關懷的人,他開始覺得,就算沒有來自父親的親情,有這樣一個哥哥,也足以彌補心裡那塊難以填補的缺憾。
可單純的喜歡,終於還是被一個旖旎的夢境徹底打碎。
意識到自己的不同,他向喬雨凡提了分手。
他從沒有一刻那樣自我厭棄,對衛恆隱秘難宣的情感,如同自己背叛了自己。
從那之後,他更加瘋狂地沉迷於賽車,只有騎上風聲飛馳在賽道上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難得的平靜。
可後來的事像是摁了快進鍵的災難電影,程子凱的出現,讓劇情朝著難以預知的方向急轉而去。
- 「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麼和喬雨凡分手了。」-
- 「你對你的那個師兄……」-
因為太想要捂住一個不能見光的秘密,他慌不擇路地走上了一條再也無法回頭的路。
而沿著樁樁件件的往事追根溯源,一切的開始好像都歸結於他偷偷走進向伍臥室,發現那本日記的平安夜。
那個沒送出去的親手製作的禮物,那張泛黃的被撕掉三分之一的舊相紙,那些記錄著一個父親對兒子難以言表的憎恨的文字,是一切悲劇的開端。
而那個半生都在悔和恨中度過的父親,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冷聲教訓道:「向野,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胡鬧。
向野在腦子裡把這兩個字反覆默唸了好幾遍,心底冒出一陣陣荒誕的笑意,漸漸地,這笑意有了現實的聲音,直到向伍滿含詫異地看著他,笑聲才緩緩落回胸腔裡。
「胡鬧,」向野道,「爸,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擅長自欺欺人。」
向伍面上的驚詫漸漸變作疑惑,然後是理解之後風雨欲來的震怒,「你想說什麼?」
「我早就過了胡鬧的年紀了。」向野字句清晰地陳述,「你是不是聽不懂,我喜歡男人!你